“早晨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

宁诗婧和钟玉珩一起见了礼，这才笑着答道：“御膳房一早就备上了，陛下还吃得积食……借着今日有灯会出来看看，顺便瞧瞧娘是不是有了平安喜乐，就把我这个亲闺女给忘在脑后了。”

“浑说什么呢，也不怕行之笑话。”何如兰笑着轻瞪她一眼：“都是当朝的太后娘娘，还这样说话口无遮拦。”

“娘娘这样可爱得紧，臣……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呢。”钟玉珩的面上带笑，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笑道：“伯母在这里住的习惯吗？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这里已经很好了。”何如兰笑着摇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一切都好，有人伺候着，衣食无忧，还有这两个小家伙陪在身边，不知道有多轻松。”

相比于在宁府时候暗无天日的生活，这里简直是天堂。

何如兰本来就是个知足常乐的，这会儿自然更是觉得一切都好。

见她眉目间都是平和满足，宁诗婧也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笑着道：“娘觉得开心，女儿就高兴了。”

何如兰的眼圈有些发红，揉了揉她的发顶：“傻孩子，娘这会儿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唯一牵挂的女儿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在宫中有人陪伴照庇，而她也一切都好，已经很好了。、

平安和喜乐长得很快，两个娃娃白白胖胖，犹如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惹人喜欢，也并不怕生，见了人就会咧着两张没有牙的小嘴笑得开心。

没心没肺的，并不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离开了人世。

三个人闲话了片刻，何如兰看了看天色，就开始温柔笑着赶人：“难得碰到了没有宵禁的上元节，外面的元宵灯会热闹得很，你们年轻人就快去玩耍一下，别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啦。”

“娘才不老呢！”宁诗婧脸色有些发红，反驳道：“娘貌美如花，跟我走出去，旁人一定以为是一对姐妹两出来逛街。娘跟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当初宁府倒不是宫廷，规矩却大得很。

宁老夫人素来是看不上何如兰的，整日里变着法儿地折腾她，自然不会想到要让她出来看元宵灯会松快松快。

至于宁清河……他的心中关注的也不过是功名利禄，哪里在乎别人是怎么想？

这样想想，大约何如兰也是没有机会看看这热闹的景象。

“就属你的嘴巴最甜。”何如兰浅笑，眉宇间都是平和温柔：“娘不去了，当初娘在闺中的时候，也是时常跟小姐妹儿们玩耍的。家乡的灯会虽然不如宿京热闹，却是娘见过的最美的景象了……”

一街的灯火辉煌、火树银花不夜天，犹如星河倒灌、众星璀璨。

她那时候还是不知愁的闺中少女，天真烂漫，眼神清澈。

可惜，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离家十数载，外面的风景再美，也都不是家乡。

何如兰的眼神有片刻的黯然，很快就遮掩过去，笑道：“平安喜乐如今正是粘人的时候，娘想陪他们玩一会儿就歇下了。娘岁数大了，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外面人多吵得头疼……你们去玩吧。”

看着她的表情，宁诗婧的心头微微一疼。

她喉咙发涩，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干干的应了一声：“好。”

反倒是何如兰释然的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不用觉得难过，娘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好……虽然前面的日子吃了些苦，可是如今能有这样安稳的生活，娘觉得很满足了。”

不用服侍公婆，不用照顾丈夫，这宅子虽然算不得大，她却也是锦衣玉食，还有两个孩子陪在她的身边承欢膝下，女儿还能时常过来探望。

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忽而，何如兰像是想起了什么，拊掌道：“瞧我，如今岁数大了连带着记忆力也差了许多……等一下。”

她神色匆匆的离开，片刻才提着一盏荷花灯过来，笑吟吟地将荷花灯塞到了宁诗婧的手中，意味深长地看看一侧的钟玉珩，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也算是新嫁……不管怎么，娘家总该给你送花灯。既然你过来了，娘就偷个懒，你自个儿拿去罢！”

送花灯。

宁诗婧愣了片刻，意识到是什么之后顿时觉得手中的花灯烫手，闹了个大红脸。

她羞的不行，跺脚道：“娘！您乱说什么呢！”

送花灯也叫送灯，一般都是娘家人送给新嫁的女儿，或者是亲友送给新婚夫妇。因为“灯”和“丁”读音相似，送灯也就意味着送丁，是添丁的吉兆。

宁诗婧和钟玉珩在一起才第一年，严格意义上来说，自然算得上是新婚，何如兰送花灯并没什么错。

何如兰只管笑，见她接了花灯就不再继续耽误时间，将两个人推了出去。

走了几步，钟玉珩低头看看宁诗婧遍布红晕的脸颊，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宁诗婧咬牙，抬头狠狠地瞪他一眼，凶巴巴地道：“很好笑吗？”

可惜她羞的桃面粉红，眼神根本毫无威慑力，羞答答湿淋淋地看过来，反倒叫钟玉珩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笑意更深，抬手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耳垂儿，笑道：“臣只是深感伯母厚望，不敢辜负。看来……臣回去该好好努力才是，才能不负伯母送灯之意。”

生怕她听不懂似的，着重咬了“努力”和“送灯”两个词儿。

他也知道！

宁诗婧的脑袋里轰然炸开，整个人像是煮红的虾子，连带着脖颈都泛上了诱人的粉红色。

偏偏他好似还觉得不够，黑黢黢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暧昧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娘娘应该也不想辜负伯母的一片厚望，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诗婧只觉脸上烫的厉害，一把推开他，攥着手中的荷花灯快走两步：“元宵灯会开始了，我要去看灯了！”

控制不住地低笑出声，钟玉珩满眼的宠溺，牵着马跟上她，抬手将她柔嫩的手掌包在了掌心里，眉眼间一片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