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孩子。

宁诗婧的眸中闪过暖意，还不等张口说话，就见那柳笙笙满脸怒气，脸色扭曲了一瞬，才沉着脸怒道：“敏祯！本宫不是让你在殿中温习吗？谁许你偷偷跑到这里的？你这样贪玩，对得起本宫对你的期望吗？”

陈敏祯的小脸白了下去，轻轻叫了一声：“母妃……”

“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妃吗？”柳笙笙冷冷的道：“你就是这样对本宫阳奉阴违的？”

“皇儿不敢……”陈敏祯悄悄看了一眼紧靠着宁诗婧膝边的小皇帝，羡慕而又失落的垂下了头，低声道：“皇儿知错了。”

见他这样，宁诗婧心中略有些不忍，出言道：“敏祯今年也不过才六岁，正是个孩子呢……贪玩一些也是应当的，贵太妃何必这样严厉？”

“我们敏祯毕竟不比陛下，五岁就已经登上皇位统治江山。”柳笙笙冷笑道：“况且高祖当年三岁开蒙五岁就能开弓，本宫不求敏祯能如高祖，如今已经六岁，起码也该刻苦用功，不堕高祖盛名才是。”

宁诗婧：……

柳笙笙说的高祖是大安的开国皇帝。

说实话，作为胜利者，历史本就为他而写就。就算他小时了了，也有的是文人鼓吹他出生的时候就天降异象，更何况高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文武双全的皇帝呢？

跟高祖比……该说她是心高气傲，还是对陈敏祯要求太高？

柳笙笙边说，边伸手摸了摸陈敏祯的脑袋，又笑道：“哎，也不怪娘娘觉得本宫太严厉。娘娘毕竟没有生养过，不晓得为人娘亲对孩子的期盼……本宫这一片拳拳之心，只盼敏祯长大了能懂……本宫，这全都是为了他好啊！”

跟生了个儿子是多么大的荣耀似的。

宁诗婧被她气笑了，闻言索性也不再多说，淡淡的道：“哀家确实不懂，既然贵太妃执意如此，哀家自然也不好说太多。”

人家母子两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吧。

见她退步，柳笙笙却仿佛打了胜仗，越发得意的道：“多谢娘娘体谅。希望娘娘能懂得本宫这爱子之心，以后若是敏祯再贪玩打扰娘娘，还请娘娘帮本宫约束一些才是。”

“陛下。”说着，她又敷衍的行了个礼，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冷的：“你六皇兄如今学业繁重，比不得陛下有钟大人分忧。还请陛下以后不要带敏祯四处玩耍，免得他回去后还要受罚。”

本来眨巴着大眼睛听得似懂非懂的小皇帝，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点难过的表情。

贵太妃的意思是说，因为他带着六皇兄四处玩耍，耽误了六皇兄的功课吗？他是不是又做错事情了？六皇兄回去也会被罚吗？

想到因为他在早朝上睡着，小郑子挨了板子好多天都没能下床，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顿时盈满了眼泪，抿抿唇抱紧宁诗婧的腿，说不出话来。

陈敏祯也察觉到了小皇帝正在被自己母妃指责，心里难受的厉害，忍不住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母妃……”

明明是他自己贪玩，是他想玩不一样的棋，为什么要把罪责推到七皇弟的身上？

柳笙笙面带笑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敏祯你现在还小，不懂母妃的苦心。你是母妃费尽千辛万苦才生出来的，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乖，听话一点。”

陈敏祯张了张口，看着这样的母妃，心中升起了无力。

他攥紧了小小的拳头，看着小皇帝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道：“母妃，是皇儿贪玩……您责罚皇儿就是了，不关七皇弟的事，你不要怪七皇弟。”

“那是陛下，母妃哪敢怪罪陛下呢？”柳笙笙的眼神更冷，见他违抗她眼底涌上了几分怒意，道：“本宫不过是希望陛下能够体谅，免得你又这样一跑出来就是大半天，还要本宫四处带人去找。”

“你是母妃的儿子，也是母妃以后的依靠。”她冷声道：“母妃自然要对你严格一些。难道说，敏祯也在怪母妃吗？”

“儿臣不敢……”陈敏祯垂下头。

“那听母妃的话，今日跟母妃回去，就好好用功，好不好？”

“儿臣遵命。”

“好敏祯。”柳笙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来，跟陛下打声招呼，后面一个月你都要闭门苦读，请陛下原谅你无暇陪他一同玩耍。”

她就是这样张扬要强的性子，哪怕不能逼得小皇帝当众对她低头，也要言语里踩他一脚。

宁诗婧有些恼怒，可是看着陈敏祯那可怜的模样，她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住了小皇帝。

小皇帝虽然听不太明白，却知道贵太妃这是在怪自己，眼眶更红了。

“母妃，皇儿答应了明日陪七皇弟一起试试我们今日做好的纸鸢，您不是常教导皇儿，不能失信于他人吗？”陈敏祯心下一跳，忍不住道：“而且七皇弟没有要皇儿陪他玩耍，是皇儿……”

他努力的用真诚的语气想要说服她，口气里带上了浅浅的哀求。

不要这样。

不要让连唯一愿意亲近他的七皇弟也跟他疏远，不要让他变成每个兄弟都不愿意亲近的人。

他已经答应了七皇弟了，只要让他明天实现诺言，只要能跟七皇弟一起将他们辛辛苦苦画好的纸鸢送到天上去，以后他会很听话的。

他会好好用功，努力做母妃的依靠的。

然而他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柳笙笙面无表情的脸。

她沁凉的目光看着他，平静的说：“敏祯，听话。”

陈敏祯小小的拳头收紧了。

春日阳光明媚，春风穿过花丛从殿外吹进来，浮动门口挂着的占风铎，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感觉到有些凉。

最终，他用力的闭了下眼，拱手乖巧的应了：“是，母妃。”

柳笙笙满意的扬了扬唇角：“来，跟陛下说清楚，我们该回去了。”

“是。”

陈敏祯转过身，垂下眼不去看小皇帝难过的脸，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陛下，我要回去专心课业，以后就不能陪陛下一同玩耍了，还请陛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