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院墙内。

屋外杨柳随着清风舞动，好似司言觅寻手中抚弄的青丝。

“呐，我说二娘，你也该成婚了吧？”

司言觅寻微微垂头问，她的青丝正垂落在肩头，问话时，她就松开了手中司言慕的发丝。

“嗯？”

司言慕反问了一句，眯起眼睛，微微抬眉，顿了顿这才道。

“觅寻夫人您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不要每次二娘回来你都提及好不好，二娘会不开心的！”

话虽这样说，司言慕脸上还是无一丝情绪波动，和九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他的容颜也未曾更改分毫。

“真是难得，我都快十年未见你露出一丝表情了。”

司言觅寻浅笑言语带着细微苦涩，话语之中不知是嘲弄还是不满。

总之，她说的是事实。

“为何要有表情呢，本不开心，为何又要刻意去笑呢？……那岂不是显得二娘很无趣、虚伪和无奈？”

“这是最起码的交际。”

司言觅寻凝眉，虽然说不通他，但是她还是要说。

“交际？……这种东西二娘不需要！”

司言慕抚弄了一下他的湖蓝水衫，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二娘的身边除了您和夜大人还有伪大人便再无别人，所以，二娘是不需要那些虚伪的东西存在的！”

“……”

司言觅寻无语凝噎，话题又再转回。

“那你就一直不成婚吗？”

司言觅寻还是笑。

九年前的事情给司言慕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和伤害，但是这并非借口！

“女人虽温柔但太难猜，动不动就啼啼哭哭的，让二娘烦恼生厌……

还成天攀比、搬弄是非、无所事事，就算成亲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司言慕直言，也不管司言觅寻心中所想。

“游戏已经玩了九年，你就不腻么？……

二娘，你都二十四了啊，比那小皇帝可大了快一轮了，他都开始选妃了，你为何就不知道操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司言觅寻无奈，很多话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

或者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伪大人他是帝王，自然有传宗接代的义务，二娘一介凡夫俗子，无须操心那么多。”

司言慕又直接将话噎了回去，又稍微停顿了一下，这才再抬眉反问道。

“难道觅寻大人是看二娘长大了，就要赶二娘出家门了吗？”

“这是哪里的话？娘只是看你长大了，想为你寻求一门好亲事罢了。”

司言觅寻忙反驳。

司言慕心思颇重容易多想，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为了传宗接代而成亲，二娘才不要！”

司言慕一语直接反驳过去，司言觅寻轻触他亲自勾画的细长眉眼，望了望轩窗之外，又再说道。

“那你出去走走可好？别老是窝在京城附近。

这九年来，京城附近的小姐贵人们应该都有抢到你的绣球了，但是都没有一个让你满意的……既然这样，你就出去走走吧。

凌鸾国并不小，依照约定你不能出凌鸾国，周边还是能去的，跟小皇帝说一声便是，你只需三月内回来一次京城便可。”

“京城都寻不到二娘喜欢的人，难道觅寻大人是想让二娘娶山野村姑吗？”

“……”

司言觅寻扶额，无法回答。

她盼着他回来，却又惧怕他回来，他太毒舌，她实在说服不了他！

九年了，能够让他心仪的女人一直没有出现，而且能够让他上心的人除了他们几人之外就再也没见增加过。

更重要的是，她希望他能够遇到一个能够让他再生喜怒哀乐的人。

那人，最好是女人！

想到这里，纤细的手指拨弄开他散落的青丝，轻轻抚弄过他后脑上方一点的位置，这才柔声问道。

“二娘，头还会疼吗？”

“都快十年了，怎么会再有感觉？那里的伤早就已经好了，觅寻大人不需要再担心的。”

司言慕侧脸过去，勾画的细长眉眼动人，与司言觅寻如出一辙。

“真希望能看到二娘你成亲啊！”

司言觅寻感叹着，司言慕这次没有抬眉，直接就反问道。

“最近越发的觉得觅寻大人爱操心二娘的事情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二娘年龄大了的缘故吗？”

“都说不是了！”

司言觅寻苦笑，母子二人还真是难以沟通。

从九年前司言慕从高崖上不小心坠落，他九死一生醒来那刻起。

“再说，二娘一直男扮女装，难道觅寻大人要让世人以为司言家二小姐好女风么？”

“等你寻觅到意中人时，你就恢复男儿身吧，如此，也就能成亲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

“二娘直到现在都还控制不住体内那多余的阳气，一变幻回男儿装就起杀意，必触人血才可正常。

如此一来，就算二娘与心爱的女人成亲，也有可能在幻回男儿身的那一刻杀了她，这二娘可不愿意。”

“就因为你生得太美，从十多年前开始，府内就没见安稳过，我已经尽力低调了，奈何还是有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公子向你求亲。”

“他们看上的只是二娘的容貌罢了，这么些年扔绣球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二娘喜欢的只能是女人吧！？”

司言慕面无表情的说。

司言觅寻悠悠叹息一声，而后才继续苦笑说道：“这哪里能看出你喜欢女人了？……在为娘的看来，这只是你无聊时的消遣游戏，你只是想偷看他们的表情罢了。”

“就算明知二娘是女人，她们也愿意跟二娘成亲，也还不是看上了二娘的这张脸？！如此这般，还有何意义可言？

话说……长得太华丽了也是一种麻烦。”

司言慕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嘲弄还是自嘲，司言觅寻分不清楚。

要不是能够清晰感应到他的生之气息，不然的话，她还真会以为和自己说话的是一具美丽的能自由移动的尸体！

“当你遇到你真心爱慕的人时，你就会感谢你生了这副华丽的容貌！”

司言觅寻笑，言语温和，眉梢带有幸福的色彩，但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杨柳仍依依，故人早不在。

司言慕能够感觉到，但是，并未说破。

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所以他并没有多言的资格。

“如此说来，那人也并非真心爱慕二娘，也只是和那些人一样罢了，看上了二娘的容颜！”

司言慕言语认真。

两人的话题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从那日掉崖醒来开始，司言慕就变成了这样。

固执己见、目中无人、漠不关心、面无表情。

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京城只怕你也玩腻了吧，还是考虑出去游玩一番吧！”

司言觅寻再次提及，司言慕安静了小会儿，想了想，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反驳她，抬眉，这才回答道。

“若是有合适的契机的话，还是可以的。”

“合适的契机……吗？”

司言觅寻在心里想，但是却并没有问出来，这个儿子越发的难懂！

闲聊完毕，司言慕站起身，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幕后，一人悄然走出来，对司言觅寻恭敬行礼。

一十八岁身着米黄色衣衫的少年。

“小夜，听到了吗？想方设法让二娘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不让公子知道吗？”

司言小夜直接问道。

“他若知道，估计就更难打发了。”

“小夜明白，请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