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养好身体，不要想那么多。”‘东哥’换了一条腿按摩，同时转头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小声说，“你知道F区地处哪里吗？”

“哪里？”张健有些好奇，从前只听说过这么地方，至于确切位置，大多数到这里的人，都没走出去，除了管理者，谁会感兴趣。

“我这两天参加过一次‘融合’仪式。”‘东哥’凑近点说，“是一个很大的泥浆池，将人送到里面，淹没其中。上面有光透进来，虽然隔了几层，但绝对已经离地面不远了。”

“地表？”

“嗯，地表，再说这些泥浆最终要用于生产，距离生产区近也是说得通的。”

“可是，可是……”张健张了半天嘴巴，不知说些什么。首先自己现有病情还不确定，还有几天好活都不知道；再有就是留在F区暂时看不到什么危险，为什么要离开。最后就是即使逃到生产区又能如何？最终还是会被抓住，遣送回来。既然如此，那么即使知道了F区的位置，也没什么意义。

“来到F区的人，要么年老体弱，要么身染恶疾。在这里待久了，即使健康的青壮年，也会很快衰弱而亡。”好像知道张健想问什么，‘东哥’主动解释，“所以你先养好身体，找机会我们去外面。”

“外面？不是地上的生产区？就我们两个人？”张健惊愕，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如果出了保护区，仅凭他们两个人，如何在外界恶劣的环境自保。

“嗯，就是外面，我之前不是在周家那里嘛，消息说最近会派遣大批的人员外出，探索新环境，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在外面等一段时间，到时候想办法混进队伍，即使知道我们是逃出去的也无所谓，都是同类，外界那么危险，多一个人总是好的，不会被撵走。”

“哦。”听到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张健放松不少，从小到大一直被灌输外界如何如何危险，现在突然说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多少有些畏惧，如果有大批人员一起，至少心灵上有些安全感。

“你先别想那么多，休息好了，养好身体再说。”‘东哥’安慰张健，“第一天来的时候，你还有几次大小便失禁，这半天已经好多了，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具体怎么弄不用操心，我到处转转看情况再说。”

“……”大小便失禁嘛？张健不知道如何接话，没想到自己到了这般年纪，还能被这个词语装饰。

“我先出去了，你再休息一会儿。”

看着‘东哥’离开，张健一个人靠窝在墙边，望着狭小的室内，独自发呆。一会想到即将死去而悲伤；一会回忆起曾经一家人生活一起的画面；一会好像再次化身为母亲，感受当初那份无助；一会联想到地面之后的生活，忧心未来；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3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张健身体慢慢好转，同时也印证了当初那个医者的猜测，单纯的泻火，不过泻得过于猛烈，才导致身体机能不适。

‘东哥’效率更高，被他发现两个管道体系，一个是将发酵好的泥浆抽走，应该是送去生产区；另外一套是由上向下灌进来的土壤，至于源头在哪，还不得而知。管道只有在工作时候才会打开，平时都是锁起的。

土壤和泥浆交替，一年分两次，一般是春秋分前后，算算时间，也就是最近了。

“有消息了，三天后，将会开始更换土壤的工作，到时候我回去帮工。我们暂时的计划是：等到土壤交替的时候，趁机从进口那个管道往外逃。那个管道够粗，在里面攀爬一点问题没有，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对面出口在哪，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也有锁。”

“师父，我们出去真的没问题吗？不是说外面的光有毒，能轻易的杀死我们吗？”这几天张健恢复得不错，被‘东哥’允许叫一声师父，只不过张健更想叫他一声‘舅舅’。

“没问题的，我们在地下都这么多年，外面应该没那么危险，要不然也不会派人外出，要知道上面的那帮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如果不是可以生存，不会几次派遣人员外出，恶劣些罢了。这几天我们多准备一些食物膏，在外面不知道要坚持多久，如果不能坚持到和外出队伍汇合，那就鸡儿了。”

“如果我们突然不见了，这里的官员不会发现吗？”张健依旧害怕未知世界，希望找到理由说服彼此，还是不要走的好。

“那你可想多了，在这里谁还在乎这些，突然消失几个人再正常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这原本就是我们最好的归宿，谁会想到有人会往外跑，而不是重归土地的怀抱。”

“那~，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你这几天继续躺在这里，有人来就装作快要不行的样子，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甚至避之唯恐不及，越是这样我们越安全。”

“哦，好。”张健有些认命地闭上眼睛，看来不得不如此了。原本还想等退养的时候，看看是否还有机会见上母亲一面，即使只是在上界见一面也好，可惜这半年来，一直没有人听过‘银月城’这个地方。如果这次自己离开，真的再没有见面的可能。

‘东哥’看着闭眼休息的张健，心里同样忐忑，不知对错。留下来就彻底断了念想，化作混吃等死的走肉，如果只有自己，还无所谓，但是张健不行，他还小，还有自己的未来，不拼这一次，良心会疼一辈子，也许这就是自己最终的救赎。

虽然有太多的迷茫，在张健面前要保持住坚定的决心，否则可能连一半都爬不出去。‘东哥’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琢磨如何行动，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肯定不容易，本地的官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离开，即使侥幸进入了管道，里面还有太多的未知。

‘东哥’离开张健，沿途看到那些等死的人们，定了定决心，开始思考行动的具体细则。

转眼三天过去了，时间不会因为某人的喜好停止甚至倒转，也正是因为这点，才更体现出它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