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在凉凉的空气中迅速被抽去热量，化作一颗冰凉的液体滴落在钟离雨忆的手背上。

“哪个他？”钟离雨忆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夜，是我作为公主时的守护者。”眼泪如溃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真茹用钟离雨忆的声音哽咽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光明磊落，不曾负过任何人，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对不住他。”

太过习惯他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守护，以至于她时常会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他。

她生来就是高贵的公主，身边跟着的暗卫无数，根本就不会把这些遇到危险时就要作为挡箭牌去送死的暗卫放在眼里。而他总是默默跟着她，什么都不说，她从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石女，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联系，更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自尽还会搭上人家的性命。如果不是现在钟离雨忆问起了，她还不会想起这件事。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钟离雨忆哀恸的哭声。

身体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钟离雨忆惊了惊，忙转头看去。

“师父！”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来的。”他松开手，钟离雨忆马上转过身来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师父，我好想你。”

正想要拉开她的郝毅凌双手顿住了，任她抱着，改为用袖子替她擦眼泪。

“为什么哭？”哭得那么伤心，他都被吓到了，认识她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看着看着，他就下意识抱住了她。

“哭？”钟离雨忆愣了愣，其实她很久都没有哭过了。“不是我要哭的，我若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你会当我神经病吗？”

真茹的话都没有说完，她还没有了解到真茹说的那个守护者是谁，现在怎么样，跟师父之间有没有关系等等，她就哭起来了。

“你呀，就会调皮。”郝毅凌有些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别刮鼻子，万一刮塌了怎么办？”钟离雨忆捂住鼻子，往旁边看了看，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绿萝。

绿萝一脸木然地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脚边还掉了一个包袱。

“绿萝？”钟离雨忆忙收回手，好像被火烫到似的，往后跳开好几步，远离郝毅凌。

绿萝没有回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空洞看着前方。

钟离雨忆好像曾经说过一句话：绿萝，你误会了，他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仅此而已。

而郝毅凌也曾经说过一句话：小玲，她只是我要保护的人，我的时间不多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儿女私情上。

骗子，全是骗子。

一路上，他没有时间跟她多说几句话，怕被人发现他潜入了冥宫，却有时间在这里逗留，跟钟离雨忆倾吐衷肠吗？

这世间仍活着的她最亲近的三个人全是只会伤害她的骗子，何其讽刺，何其残忍？若是当初二哥没有死，二哥现在是不是也同样会伤害她？

“绿萝？你……还好吗？”

绿萝一动也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颤，她迅速捡起地上的包袱往想要走过来的钟离雨忆身上抛去，然后转身跑远了。

钟离雨忆抬手接住包袱，愣愣地看着绿萝离开的方向。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若是被人发现了，要离开就没有这么容易了。”郝毅凌拎起她怀中的包袱，轻轻拉住她的手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跟着郝毅凌一路小心翼翼地躲过各种机关，离开了冥宫，钟离雨忆才问道：“师父，你是怎么进入到冥宫的？是绿萝带你进来的吗？”

“不是，我是进来后才碰到她的，正好让她帮忙掩护了。”

辘辘的马车声响起，钟离雨忆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周正光正赶着马车往这边驶来。

原本还想问问郝毅凌为什么没有将绿萝也一起带出来的，看到周正光后，她便不想再问了，毕竟绿萝若是想要出来，自己就可以出来，而郝毅凌要不要邀请绿萝同行，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是他，他真的没事！”钟离雨忆兴奋地扬手向周正光打招呼，远处的周正光看到那扬起的小手，也冲他们扬了扬马鞭。

“他已经恢复了。”郝毅凌的笑容淡了几分，不过钟离雨忆并没有发现。

“对了，他们不是说，没有人能够闯入冥宫的吗？”等周正光靠近的时间里，钟离雨忆又继续问郝毅凌刚刚未说完的话题。

“寻常人是不能闯入冥宫，但我们不一样。”郝毅凌微笑着说：“这些天你应该了解到关于石女的事情了吧？我是你的守护者，冥宫周围的阵法都充盈着命石的力量，普通人无法反抗命石的力量，这就是冥宫中随便一个人都很强的原因。而命石的力量对我们是无效的。”

所以他才会只身一人潜进去寻找她，周正光他们只在外面等候命令。

“原来是这样！那真茹的守护者呢？还活着吗？”钟离雨忆想起那个一直悄悄跟踪她的黑衣男子，他该不会就是夜吧？

郝毅凌嘴角的笑意更淡了。

“真茹？真茹？”又叫了几声，真茹都没有回应。

“怎么了？”

周正光的马车已经停在他们面前，两人上了马车后，钟离雨忆先是问了周正光的伤势，发现他确实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才给他们解释起关于真茹的魂魄在她体内的事。

“奇怪，师父来之前她还在跟我对话的，现在怎么就没有回应了呢？”

“大概这就是洛风带你回冥宫的原因了，她应该只有在靠近命石的地方才能恢复意识。”

郝毅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一只香喷喷的烤乳鸽。

“饿了没有？先吃点东西？”郝毅凌将油纸包递到钟离雨忆的手边。

“老大，那是我刚刚从天香楼买回来的！”赶车的周正光不满地抗议。

钟离雨忆闻言，马上将油纸包接了过来，撕下一只仍带着温度的鸽子腿吃起来。

“哇，好好吃，师父选的口味果然不错！”

“是我选的！”周正光继续抗议。

“如果不好吃的话，师父才不会给我吃呢，所以说，都是师父的眼光好！”钟离雨忆很快就把腿啃完，又开始啃另一只。“师父，你要不要也来一只？”

“不必，我还不饿。”郝毅凌含笑看着他俩拌嘴。

“我要！给我！”周正光伸手进来想要抢，马车却在此时颠簸了一下，他赶紧又专心驾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