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因为康河村的事而感激她，因为沐王爷掳走她的事觉得亏欠她，又因为一直隐瞒身份被她发觉的事而愧疚。你这样的想法到了与她比试的那一天，心下一软，你想着输给她也没所谓。可是你却没想过，她体内的娘亲灵丹会让她用尽手段将你娘亲的灵丹碾成齑粉，魂飞魄散，”

“而你真的甘心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将自己娘亲从结界里救出来吗？”

“更何况，你的亏欠一点价值都没有，真要说起来，真正无辜的人只有你的母亲。她被嘉宝儿的父亲辜负，被天庭上的人嘲笑，被人污蔑淹死童儿，又被嘉宝儿的母亲送到酆都大帝屋子，还差点因为你闯下的祸被酆都大帝打破魂魄……

“你真要心疼要愧疚，也应该对自己的娘亲愧疚才对。你母亲说过多少次那事不是她做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因为酆都大帝的事被人冠上‘不清白’的名声，酆都大帝觉得她自荐枕席而看不起她，若不是王母娘娘的寿辰上众神都在，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娶她，”

“一个因为未婚夫背叛而被人嘲笑的女子，又因为所遇非人而被夫君厌弃。她活着的唯一动力便是你，为了你，她甘愿将元丹取出来放到你的体内保护你。皇上，徒儿啊，你真的愿意在和嘉宝儿的比试中输给她，让她体内的娘亲元丹将你娘亲的元丹打破，从此你娘亲再无复活可能吗？”

完颜煦早就已经听呆。

眼睛直愣愣地坐在龙椅上，脑中乱成一团。

而他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使劲揪扯似的，抽丝一般的疼。

娘亲。

他的娘亲。

眼前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耳边回响着与她对话的的声音。

“慢点跑，小心别摔倒，到娘亲这里来，来，不怕哦。”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喜欢我？”

“爹爹太忙，所以没空来看你，娘亲陪你玩秋千好不好？”

“娘亲，是不是爹爹带来的小妖精又欺负您了？”

“没有的事，别乱说，娘亲给你做了点心，来，你尝尝。”

“娘亲，我去杀了那个妖精。”

“不要去，不要去……

然后，便是他与酆都大帝对峙的场面。

而娘亲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我愿意代替他接受任何惩罚。你不愿意看见我，我自废元丹，我把自己关到结界里，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完颜煦的眼睛里突然涌出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心疼令他无法呼吸。

娘亲，他的娘亲。

他满脸泪花，痛到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龙椅滑到了地上。

扈大师哀叹一声，沉默片刻，接着道：“你母亲对我们这些冥界里的人一直很好，我们都感激她，也都愿意为了她的复活而努力。但是她的元丹在你身上，只有你可以用自己的灵力颐养她的元丹，”

“为师之所以动不动叮嘱你用心历劫，是因为历劫成功之后你就可以回归神位，就有了足以保护你母亲的资本。我们才可以共同催动灵力，助你母亲游荡在结界里的元神聚集在一起，让她重新活过来。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你能够养护好她的元丹，还能将你这一世的劫数历完……

“所以说，你还要在和嘉宝儿的比试中让着她，甚至输给她吗？”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完颜煦已经重新坐回到龙椅上，哀戚的神色依旧没有消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失了魂魄的状态。

许久，他闭了闭眼睛，用一种十分冰冷的声音，慢慢地问：“他们说我娘亲淹死那孩子，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

完颜煦的胸口剧烈起伏，手紧紧地握住龙椅扶手，关节都发了白。

“那她爹呢？她娘死了，她爹还活着吗？”

“对，她爹还活着，她娘一死，她爹便把她送到御神那里做徒弟，自己则洗去修为，落下凡间遁入空门，从此剪去烦恼丝，入了弥勒麾下。”

“你可知他在哪家寺庙修行？”

“你想做什么？她爹既已是弥勒的人，自然有弥勒护佑，为师劝你还是不要打她爹的主意。你现在只须用心历你的劫，用心为几年后的比试做准备，争取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保护好你娘的元丹，趁机将她娘的元丹击成齑粉就行。免得那恶毒的诅咒总是黏结在那元丹上，搅得你娘的元神不得安宁。”

此时，完颜煦已经平静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他想了一会，问师父：“为什么一定要和她比试？就因为你们俩当年的那个赌约吗？”

“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赌约，后来就不是了。设赌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徒儿，后来阴差阳错你们成了我和师兄的徒儿。而恰好你们身上各自带着娘亲恩怨的元丹，这元丹早晚要分出个胜负，不然谁都不得安宁。所以，到了如今这种地步，那比试想不比都不行了。”

完颜煦伸手揉了揉额头，过了一会才问，“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这些？”

扈大师扯扯嘴角，摇头道：“以前哪敢跟你说，那个时候的你实力既不成熟人又冲动，万一做出点什么事情来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你和你身体里的元丹可就万劫不复了。如今告诉你，一是因为你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二是因为你喜欢嘉宝儿，为师怕再不告诉你你就甘愿败给她了。不得已干脆趁今日空闲，索性全部跟你讲个清楚明白。”

说完抬头看过去，完颜煦闭着眼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扈大师心里有些发毛，试探地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

完颜煦没理他。

扈大师又问：“你在想什么？你可千万别打那些找她爹算账或者找你爹算账的主意啊。现在你可不是你爹的对手，你也不是她爹，哦不，不是弥勒的对手。听为师的，你还是专心做好眼前的事吧，比如赶紧派人去将颐罗郡主救回来。”

完颜煦的手指动了动。

颐罗？

对，他要救颐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