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仇自从得了宁昇的命令，接手暗中密查事务以来，已经在齐建聪的帮助下，整合了整个大同城的密探。

尽管宁文是提了反对的，但毕竟，他现在只是大公子，不是大帅，所以，方千仇和齐建聪，在见了宁昇一面之后，就消失在大同了。

没人知道，接下宁昇将令的方千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似乎那晚从宁昇书房出来以后，他就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齐建聪。

宁昇带着大军，从天关渡口上船，顺流而下，其实这样的行军路线，多少是有些风险的。

湟河不是常江，水流湍急，落差极大，而且由天关渡口上船，与大同的距离也偏远了一些。

可不管是宁昇，还是段志毅，亦或是韩弘士和李骏宗，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条行军路线，原因很简单，陆路行军，替天军的后勤压力，承受不住的。

而原本，宁昇是想把李骏宗留在大同的，毕竟大同新降，忠诚度有多少，谁也不敢保证。

但韩弘士自从宁昇向他提亲的第三天，就在韩麒的劝说下，与宁昇交换了定亲信物，而且还派人，把自己的女儿韩月娥，还有韩麒的嫡长子韩束熙送去了晋阳。

这无疑是给宁昇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就放心让李骏宗跟随自己南征了，不过刘锦渊却没有这么好的命了，替天军文臣少的可怜，可用者，更是没几个，所以李骏宗不能留下，就只好把他留下了。

韩麒对此，丝毫没有任何意见，刘锦渊可不是一个人留下的，跟着他的，可还有曹鹏的一万大军的。

除了这些，汤镇业还带着自己的五千部众以及范喻之分给他的五千骑兵，游荡在大同南方大山之外。

可以说，单就是一个曹鹏，和一个汤镇业，就已经把韩麒看的死死的。

当然，此时的韩麒，也并没有再反叛的想法，而且，韩弘士走之前，还特意单独来找过他，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安排。

所以，韩麒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也只能选择接受了。

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暗中的安排，那就是齐建聪，方千仇奉命把他带走，但又不想他和自己过多接触，所以才把他留下，盯着韩麒。

至于方千仇吗，此时正在草原上，快马疾驰。

方千仇为什么会在草原上呢？这当然是宁昇给他的命令。

替天军缺马，尤其是可以当做战马的马，尽管现在有了西军所在的肃州，可以提供战马。

可肃州那里，杨泽其实是个半独立的状态，宁昇自然不想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肃州。

方千仇前往草原，就是想在肃州之外，开辟一条新的军马路线，而且，整个大宋，在一定程度上，都缺乏优良马匹。

现在的杨泽，仅仅是被一张空白的圣旨吸引着，如果能开辟出一条新的军马商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调一调杨泽的胃口。

要想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这个道理，宁昇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无论从那个方面想，与草原的联系，都需要开辟出来。

更为重要的，宁昇是想通过和草原的联系，探一探草原狼族的底。

漠北的草原狼族，已经为祸大宋边境，整整超过了三百年，如果在算上大宋之前的五国分治的一百多年，可以说，整个狼族，早就成了中华之地的心腹大患。

或许现在的宁昇，并没有做一个帝王的资质，但这不代表，他就一点眼力都没有。

狼族也好，破败的大宋也好，甚至其他八家反王也好，都是以后，他自己的心腹之患，提前布局，总好过车到山前再去找路。

“驾…驾…”

方千仇在十几个护卫的小心保护下，已经游荡在草原上，长达七八日，这几天一路走来，他都在思考，开辟商路的可能性，和切实的合作伙伴。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鄂多尔的巴哈林部落，找到了契机。

北方狼族，传承五百多年，其地域之辽阔，很可能已经大的过巅峰时期的大宋。

可就是因为这样，狼族地域大，人员组成，也就更为复杂，而且整个狼族，一直奉行一种强者为尊的狼性理论。

所以，整个狼族之内，虽有成百上千个部落，但一直存在一种，大部落永远大，小部落永远小的奇怪政策。

可以说，想在狼族之内出人头地，可能比在中原之地，寒窗苦读十年更为艰辛。

所以，大的部落，做不了方千仇的突破口，而这个巴哈林部落，因为草原之地在靠近长城的位置，所以人口跟少，但牲畜很多。

而方千仇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人口少不要紧，如果可以和替天军达成合作，别说一条稳定的贩马商路，就是一点点餐食了这个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路上，方千仇想了很多，也了解很多，最终选择了巴哈林，也是很用了一番脑筋的。

一点点拉着胯下奔跑的马匹，缓慢的减速，方千仇把头看向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问道：“李信大哥，你确定，巴哈林部落，缺少铁器和女人？这可是我们找到草原狼族的破绽的最好机会啊，万不可出错啊。”

那中年汉子，微微点了点头，回道：“公子可放心去交涉，只要公子有铁器和茶叶，甚至是女人，公子可以在巴哈林得到公子想要的一切。”

方千仇听了李信的回答，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对于李信的话，方千仇还是很相信的，毕竟这李信，可是个狼族人，还曾是一方小族的酋长，后来因故投降大同军，若论起对狼族的整体了解，整个大同，恐怕没几个人可以比得上他了。

方千仇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问一次，好确定李信的话，不会掺杂个人好恶，不会影响他自己的判断。

方千仇低头思考，已经渐渐来到巴哈林部落的聚集地，而不自知。直到被叫喊声打断，他才反应过来。

方千仇听的很清楚，那叫喊声，是汉语，这就表明，一定是有华族人，在这里经商。

等真的看清那些华族人，方千仇这才会心的笑了笑，因为他判断，此来巴哈林部落，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方千仇也很有把握，华族人既然敢到这里来行商，那就说明，这巴哈林部落的人，还是有一些诚信度的。

方千仇来到一个小贩身边，见他卖的，都是中原最常见的东西，大到长刀短刀，小到梳子铜镜，也算是应有尽有了。

不到三刻钟，小贩粗麻布上的东西，就已经见了底，这也让方千仇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见那小贩就要收拾东西，方千仇赶忙从自己马上摘下酒囊，递向那小贩，说道：“这位大哥请了，快喝些酒水解解渴，小弟有些事，想麻烦麻烦大哥。”

那小贩冷不丁被方千仇叫住，有些警惕的看着他，尽管方千仇还是个孩子，但他还是紧紧抓着身上的钱袋子，并没有伸手去接方千仇递过的酒囊。

方千仇见他这般模样，笑了笑，打开酒囊，喝了两口，这才又开口说道：“这位大哥且放心，我也是来行商的，见大哥你这么快就把东西卖完了，所以很好奇，向您来打听打听，您不用担心。”

那小贩见方千仇自己喝了酒囊里的酒，并没有什么问题，原本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千仇，这才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这么小就出来跑江湖了，还真是少见啊。不知你想问什么？”

方千仇赶紧向着那小贩行了行礼，说道：“大哥容禀，我本是大同人士，我父兄早亡，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没办法，为了养活家人吗。”

“听人说草原的生意好做，这才来碰碰运气，想好好赚上一笔，我是见大哥这么快就卖完了东西，前来向大哥取取经的，怎么我这边，什么都没卖出去呢。”

那小贩听了方千仇的话，脸上的紧张神情，也已经慢慢褪去，随后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你那，都有什么东西，来草原上，铁器，日常用具，锅碗瓢盆，最是好卖，运气好的话，你可以换回一大批马匹。”

方千仇听了小贩这话，露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唉，大哥，多谢你的指点，我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卖不出去了，我带的是茶叶和布匹，现在是一点也没卖出去，唉…”

不得不说，方千仇这一手，演的很像，那小贩似乎也被他打动，左右看了两眼，随后靠近了方千仇。

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带的布匹，一定是细布和好茶，这才卖不出去的。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呢？”

方千仇重重的点了点头，问道：“大哥怎么知道？”

那小贩听了方千仇这话，嘿嘿一笑，回道：“这位小兄弟，不瞒你说，这里的集市，专门是给穷人准备的，你若是带了细布和茶叶，这里真没几个人可以买得起的。”

方千仇又是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发懵着点了点头，问道：“哎呀呀，这还真要感谢大哥呢，这…我这也没想到，这狼族居然礼制森严，这穷苦人居然不用细布，唉，这一把，我怕是要赔了啊…”

听着方千仇的感叹，那小贩又是嘿嘿一笑，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小兄弟别急吗，这可不是狼族礼制的问题，是你没找对地方，咱们这里，虽然卖不出去，但是往北在走一走，那里是巴哈林贵族住的地方，那边肯定能卖出去，因时制仪，谁要用什么样儿的东西，就要什么样的东西给别人人，这么说，小兄弟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