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头上一阵凉风吹过，然后便传来匕首落地的声音。

兰渤睁开眼睛，“为什么不杀我?”

“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之前为了救我和我柔然的子民，受的伤害已经不少了。如今，我又割了你的头发，算是了结了！”曼雅把手里的头发挽了一下，放进衣袋便转头跑开了。

曼雅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夺眶欲出的泪水中，有下不去手的无奈，有对兄长吴提的愧疚，有兰渤苦苦相逼的心酸……

尽管不想承认，但自己确实已经对兰渤有了感情。他早已有了心上人，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对兰渤动心。然而，对一个人若是有了感觉，那颗心是控制不住的！

吐贺真看到曼雅泪眼婆娑地跑了回来，急忙上前询问。奈何曼雅一句话也不说，这是吐贺真从没见过的。

吐贺真找到兰渤，上来就是一顿数落，而且把曼雅对兰渤的好又重复了一遍，“你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了！作为男人，我鄙视你！”

类似这种“厚道”、“鄙视”字眼，吐贺真都是从兰渤那里学来的。可是，兰渤就那么盘膝坐在地上修炼着，好像根本没听到吐贺真的话。

吐贺真急了，走到兰渤跟前，就要拉兰渤起来，“你不是总对我说，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一定要有担当吗？现在你给我起来，我要你给姑姑道歉！”

被吐贺真搞的没办法了，兰渤便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吐贺真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虚岁已经十八岁了，用你的话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不懂的！”

“我跟你姑姑根本没有可能，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好吗？”兰渤大声喝道。

“你放心，虽然你不是我们柔然的，但他们没人敢说什么！我是可汗，我说了算！”吐贺真说道：“如果你跟姑姑成了亲，帮我除掉奴耶，这柔然便有你一半！”

“呵呵，我要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别说柔然，就是繁华富庶的中原，我都能分到一半！”兰渤仰头说道：“此事跟这个一毛钱线关系都没有，好吗？”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吐贺真不依不饶。

“你真的想知道?”

“少废话，快说！”

“曼雅真的没告诉你吗？”兰渤站起身来，“我就是那个杀害你父汗吴提的人！”

“什么?你……这……这不可能！”吐贺真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事实就是如此，我跟曼雅势不两立，我是她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兰渤缓缓走到吐贺真跟前，猛地抽出吐贺真腰间的宝剑，塞到吐贺真的手里，“来吧，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杀了我！”

吐贺真缓缓举起宝剑，却犹豫着半天没砍下来。

“怎么，你姑姑下不去手，你也下不去手吗？”兰渤斥道：“想想你的父汗，是我亲手杀了他，才让你年纪轻轻就被人追杀、沦落天涯，现在，还不快替你父汗报仇?拿起你的宝剑，杀了我，快！”

看着吐贺真眼角擒泪地站着，却迟迟不肯动手，兰渤使劲朝吐贺真推了一把，“我看你们柔然人都是孬种，我都把你老爹杀了，现在站在你面前让你动手你都不敢！还哭?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还特么的当什么可汗呀?可真够汗颜的！我看你还是早点向奴耶投降得了，对了，说起来他还是你叔叔，兴许能饶你一条小命！”

“不过，我要是你，宁愿一头撞死算了！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期望，自己又没有能力，这样活着多累呀！我也是服了，你们是柔然真特么的没人了，居然把希望压在你这个小屁孩身上……”

吐贺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愤怒地举剑对着兰渤就是一顿乱砍。那一刻，吐贺真已经有些失控，就跟发了疯一般。

“住手，不要！”曼雅害怕吐贺真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急忙追了出来，可她还是来晚了。

曼雅拼命拉住吐贺真，不料却被吐贺真一把甩开了，吐贺真瞪着曼雅，眼睛里的寒意让曼雅不寒而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曼雅不由得后退了一下，这还是她认识的吐贺真吗，还是那个聪明懂事的侄子吗？她疑惑地问道：“告诉你什么?”

“不用装了，他已经把一切都对我讲过了！”吐贺真指着身后的兰渤，斥责道：“他杀了我父汗，对不对？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还把他安排在身边，你什么意思?”

“这事我是打算要跟你说的，只是还没到时候……”

“没到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到了时候呀？”吐贺真质疑道：“等他再把我也杀了，把柔然的人都杀光才是时候吗？”

“住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现在开始这样跟我说话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姑吗？”曼雅怒道：“你谁都可以怀疑，就是不能怀疑我！”

“你都要跟他好上了，我还敢相信你?”吐贺真说这哈哈大笑起来。

“啪！啪！”两记耳光终于打停了吐贺真。

“你打我！”吐贺真捂着自己的脸，心里难受极了。长这么大，这还是曼雅第一次打自己，而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兰渤--杀死自己父汗的人！

“我让你好好冷静冷静！”曼雅冷冷说道。

“让我冷静?我看该冷静的人是你！你居然为了杀死父汗的中原之人动手打我！”吐贺真笑了，只是这笑容让人看了很难受。

曼雅懒得跟自己的侄儿争执，她现在要看下兰渤的伤势如何。谁知，这一看之下，整颗心都凉了。

“不好，他不见了！”曼雅看不到兰渤，急忙四下找了起来。

“啊?”吐贺真不可思议地回头望了一眼，果然没了兰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