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国营纺织厂。

刚刚在会议室坐定，郑美云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报价。

“这太少了！”

长桌对面，纺织厂领导们顿时乱作一团，吵吵嚷嚷声不绝于耳。

130万元！这个价格显然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片刻后，姜铭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小郑同志，这批产品虽然数量稍有出入，但是市场价值也有175万元，130万太低了！”

作为国营大厂一把手，姜铭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

在属下们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这位厂长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厂长，质检人员告诉我，这些商品有7%左右存在受潮、发霉的情况，布匹不良率差不多有12%，纱线不良率也有4%左右。”

郑美云打开手里笔记本，里面夹了一张纸。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正是质检、财务人员的努力成果。

“考虑以上情形，130万已经是一个很有诚意的价格了。”

她把面前的纸张推到对面姜铭面前。

姜铭拿过来抿唇看了会儿，又递给其他领导干部，众人看过皆是脸色铁青。

姜铭、陆文远昨天从县委回来就组织全厂进行大盘点。

一百多号人，忙碌了十多个小时，不如对面十几人一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更清晰、具体。

正因为自己手里没有数据，哪怕是对面的数据夸大了不良率，这会儿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小郑同志，即便是考虑这些问题，实际不良率也不超过10%。”

“而哪怕这些有问题的产品全部白送给你，这些产品价值也将近160万元！”

姜铭这些人都是商场老油条，自然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被唬住。

确实，价值175万元的商品哪怕把10%有问题的全部白送，剩下的也有157.5万元呢。

“姜厂长，账不是这么算的。”

“这些残次品混杂在好的产品里面，如果把它们舍弃的话，恐怕要放弃20%以上的商品。”

“而如果不全部舍弃，就势必会影响生产的产品品质，生产过程中也容易出问题，这会极大增大我们的生产成本！”

郑美云说的是实情，纺织厂的领导们也懂这些。

就比如说用劣质的纱线织布，不仅会导致织出来的布品质低劣，在织布的过程中还可能会出现断线、卡机等各种情况，导致机器磨损增大、工时变长。

而这些都是成本。

劣质的布制作衣服，也会出现各种问题。

道理都是相通的。

这一点纺织厂的领导们也无法否认。

“姜厂长，我说话比较直白，您多担待。”

刚刚说完这句，郑美云立刻毫不客气地说道：

“而且贵厂的这些产品样式单一，在现在的市场环境下，根本卖不出去。”

这当然是实话。

要是卖得出去，纺织厂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不过这话真的很扎心。

“它的实际市场价值不超过160万元，再考虑到残次品的问题，130万元真的很有诚意了！”

郑美云不紧不慢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结论。

实际上，160万元也是纺织厂原本的底线。

是他们原本认可的真正市场价值。

不过郑美云刚刚说动他们了，这些商品确实有毛病，价格理应打折扣。

但是130万元太低了！

双方唇枪舌剑争论了半天，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静云厂这边给出的最高价格是140万元，而纺织厂要求的最低价格是150万元。

相当于双方各自让步10万块。

再之后，谁都不愿意继续让步了。

说回到赵文牧这边。

冯县长身边跟随的县政府领导们大多数随纺织厂领导一起，在大会议室跟静云厂进行谈判。

只余一名秘书陪同二人在小会议室喝茶。

大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硝烟弥漫，小会议室里却是茶香四溢、和谐融洽。

“领导，我打算将静云厂主营业务更改为服装、窗帘生产，藉此消化掉纺织厂的这批存货。”

赵文牧给冯县长倒上一杯茶，慢悠悠说道。

冯县长虽然料想到了赵文牧会吃下一部分布匹给静云厂做服装生意，却没想到赵文牧竟然是打算直接吃下全部存货。

“小郑，纺织厂这批存货数量可是不小啊，静云厂吃得下吗？”

领导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也不希望赵文牧经营出问题。

凭着赵文牧的门路，这批商品过过手，转卖给别人，承担的风险不大。

冯县长原本以为赵文牧会这样做。

“领导，静云厂新上了一批设备，之后还会再上一批设备，争取实现高档成衣年产能100万件，窗帘年产能20万件！”

赵文君介绍道。

“这么多！”

饶是冯县长也被赵文牧吓了一跳。

“小赵，这个投资可不小啊！”

“部分设备我打算从香江地区购买，设备采购和厂房建设预计总投资180万左右吧。”

赵文牧一点点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上面引导。

“你有这么多钱吗？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冯县长是个聪明人。

赵文牧光是设备和厂房就要投资180万元，今天纺织厂这笔交易至少也在100万以上，也就是说他短期内总支出差不多300万元。

那必然是有困难的。

以这小子的精明程度，没困难也会造出困难来！

但是给纺织厂纾困、扩大静云厂生产规模，对于平阳县来说都是大好事，县里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领导，确实是有一些困难的。倒也不能说是困难，算是有备无患吧。”

“您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帮我跟银行申请一笔贷款额度，我也不一定会贷款，但是有这笔额度总归是能安心一些。”

赵文牧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诉求。

“贷款额度？”

冯县长对这个新名词颇为好奇。

“就是承诺可以给你贷多少钱，但是你不一定贷款，要用钱了随时去提？”

赵文牧点点头。

“对，就是这样。”

冯县长思忖片刻，拍手称赞道：

“你小子果然总是有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啊！”

“你还别说，这个贷款额度还真的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