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芒镇外，有一条河。

河上有一座桥，扎克坐在桥洞下。

月光的倒影，被流动的河水打碎。扎克躲在月光的阴影里，准备着自己的仪式。

扎克不知道的是，小河的远处，两棵树之间，站着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就像一根低矮的树干，很难被分辨。

鲁道夫远远的看着桥洞，看着桥洞下的扎克。

扎克的面前，摆着一块石板。这块石板，是断掌汤森留下来的东西。

上面是一幅让人恐惧的画面。

一个人面带微笑，左手拿着刀，切割着自己右臂上的肉。

不仅他的右臂上满是刀伤，缺了一块块肉，他的肚皮消失不见，石板上刻着他弯弯曲曲的肠子。

几根手臂粗的铁钉，插在他的肩膀上，腿上，脚上。甚至他的头上，也有三根手指粗的铁钉。

这是一个极端自虐的痛苦人像。

扎克盯着这块石板看了很久。他拿出一把匕首，又盯着匕首的刀刃。

匕首缓缓的向石板移动，而扎克的左手，已经摊开放在了石板上。

一只老鼠出现在扎克身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远处的鲁道夫身体动了动，他本想出来做点什么，但转瞬又恢复了一动不动。

光锥之内皆命运，不可抵抗，无法阻挡。

难道他冲出去说，来吧，和我一起做巫师吧。

巫师和邪神，谁又比谁好多少呢？

“生是痛苦的开始。

母体因我而痛不欲生。残忍的人，甚至会因为自己的生，杀死可怜的母体。那第一声啼哭，就是痛苦的证明。

活是痛苦的持续。

我们目睹痛苦，经历痛苦。越是苦命的人，越是经历更多的痛苦。直至慢慢的在痛苦里麻木。

死是痛苦的高潮。

让痛苦随着死亡绽放吧！璀璨的绽放后，就是枯萎。那被摧残的一生，最终将用死亡来表达最后抗争。

痛苦是灾难，痛苦也是力量。

用你的痛苦取悦邪神吧！邪神将赐予你掌控痛苦的力量！”

这段祷文，是扎克从断掌汤森那里偷听来的。

念完了这一段他一直记得的祷文，扎克毫不犹豫的砍向了自己的手指。

扎克的小拇指被砍断，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需要有极大的毅力，但是对于扎克来说，这是他的觉悟。

他需要力量，需要对抗这让他感到痛苦的世界。他需要力量，帮那些乞儿长大。

他的要求不高，只需要让淤泥里的朋友们长大。听说长大后，就不会这么苦了。

小指被切断后，在倾斜的石板上滚动着。

断指处涌出大量的血液，在石板上留下大片黑红。

但是，让扎克失望的是，他没有感到丝毫不同。

伤口刚开始有一点点疼，之后是灼烧。

扎克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灼烧的伤口处，突然传来剧痛。

扎克的头上浸出冷汗，但是他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待了许久，除了疼痛，没给他带来任何变化。

扎克再次拿起了匕首，盯着石板。

“用你的痛苦取悦邪神吧！邪神将赐予你掌控痛苦的力量！”

匕首再次狠狠的落下。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因素，还是因为捡到的匕首没有磨锋利，扎克没有把自己的无名指砍断。

无名指只是骨折了，匕首也切开了一半的肉。

扎克这一刻几乎疼到晕厥，但是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清醒过来。

然后，他上下用力拉动匕首，切割着自己的无名指。

这绵密延长的疼痛，才更加刻骨铭心。

鲁道夫摇摇头，从树林里出来，接着桥身的遮挡，从视线的死角向扎克走去。

扎克的行为还在继续。

他花了一些功夫，终于将自己的无名指切了下来。

这一刻愤怒、不甘等情绪都已经远离，只剩下痛苦。

扎克突然觉得，石板上的邪神痛苦画像活了过来，画像的眼睛好像动了动。

眼前的视野一变，扎克仿佛看到了真正的邪神痛苦。

邪神痛苦坐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淤泥里，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在一下下勐击自己的腿。

他的腿上已经切走了大块的肉，裸露着骨头。而那根棍子，正敲在裸露的血肉上，也将腿骨敲的越来越碎。

邪神痛苦的视线，短暂的看向了扎克，让扎克如同电击。

除了断指外，所有的神经都在传来剧痛。

扎克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他此时晕了过去，那他将什么都得不到。因为晕厥后，他将感受不到痛苦。

他竭尽所能，用尽所有力气与邪神痛苦对视着。

邪神痛苦的脸上，还是那种僵硬的微笑，仿佛自己的伤口，插在自己身上的铁钉，都不曾出现一样。

不知道在地上抽搐了多久，扎克停止了抽搐，童孔也从剧烈的震动中平静了下来。

扎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断指，感觉到很奇怪。

明明断指处撕裂的肌肉，有断掉的骨头白茬，但是，他就是感觉不到疼痛。

或者说，他能控制自己的痛感。

他尝试着改变，突然，他的段指处，再次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扎克明白，他已经成为了邪神痛苦的神仆，他已经踏上了使徒之路。

这是条艰难的路，他如果想变强，就必须不断的向邪神痛苦献上祭品，那祭品就是自己的痛苦，或者是其他人的痛苦。

这些痛苦将取悦邪神，邪神也将赐下力量。

还没成为1级使徒，但是，他现在至少比以前强了，如果再有人和他摔跤，一旦接触，他就可以放大别人的痛感神经，让别人感到剧烈的疼痛。

就在扎克幻想着自己的强大时，头顶的桥上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那是手杖落在石板上的声音，金属杖尖与石板敲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扎克，恭喜你。”

扎克被吓了一跳，像兔子一样跳出了桥洞，仰望着上方的桥面。

“鲁道夫队长···”这一刻，扎克非常害怕。

鲁道夫队长维持着镇子的治安，扎克很害怕鲁道夫队长会直接把他弄成这个月的祭品。

仰视着鲁道夫队长，鲁道夫队长的背后就是接近满月的月亮，仿佛是他用肩膀扛着月亮一样。

“扎克，慢慢的掌控你的力量。不要让力量变成旷野上的野兽。

希望你能和你说的一样，只是为了保护那些乞儿，才不得不走上这条道路。

我不希望你有一天变得像断掌汤森一样···”

鲁道夫原本想说，如果扎克走上了邪路，他会纠错，纠错的方式，就是送扎克去祭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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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之后的那些话，鲁道夫说不出口。他又不是上帝，哪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纠错”？

扎克有些以外，似乎鲁道夫队长并没有立刻收拾他的打算。

“我明白了，谢谢您，鲁道夫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