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底层，秦霜雪就越发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大脑缺氧晕眩的她必须要用力的深呼吸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不会晕倒，身体紧绷，像是搭在满弦上的箭。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沐也感受到秦霜雪的异常，问出了声。

秦霜雪拿着手机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手机差点脱手而出，她静默不语，心中却在想着秦沛。

萧沐得不到回答，认真的看了秦霜雪一眼，见她神情紧张又害怕，没再追问只是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又怕不牢靠，又加重了拥抱的力道，脚上的步子也更大更稳重。

“宋雨霏说秦沛死了，我不信，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死的！”秦霜雪踌躇半晌，用殷切的眼神看着萧沐，似乎想要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吧！”

秦沛，听着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宋雨霏亲口承认杀的那个人。这是萧沐今天晚上第二次从秦霜雪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那个男人我看没看见，他死没死，关我屁事？我从哪里知道不知道。

是个屁！

萧沐抿着嘴唇，看了秦霜雪一眼，见她充满希翼的双眼望着自己的时候，顿时话音一转：“秦沛，是男是女？他是谁？是你男朋友吗？”

秦霜雪给了萧沐一个‘你是智障’的鄙视眼神，让萧沐深刻明白秦沛的性别。

他顿了一下，语气轻飘飘的继续问到：“也姓秦，是你什么人？像是这种人居然还会有朋友吗？”

“对，就是我朋友，怎么了，国家规定了我们这些基层穷苦人民是不配拥有友谊吗？”秦霜雪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睛有些湿润了，声音瓮声瓮气的，跟刚才骂人的强势姿态完全不一样，看着竟然有些可怜。

是朋友，而并非是男朋友，是友谊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的情感。萧沐想，秦霜雪这么可怜，就说句好话哄哄她，毕竟她现在是伤残人士。

“他不可能死的！一定不会！”

萧沐惋惜劝慰到：“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秦霜雪……

眼眶发红的瞪着萧沐，倏然收回眼神，瞪他有什么用，都怪自己过于自负，才会造成今天的后果！

萧沐完全不知道秦霜雪心中所想，两人都沉浸在自己丰富的内心中的时候，已经到了二楼公共走廊上。再一次感受到秦霜雪浑身散播的悲伤害怕气息，萧沐也再一次的问出声：“怎么了？”

秦霜雪脖子动了又动，探出去的眼神也颇有欲拒还迎的意味，最后还是将脑门扣在萧沐的肩窝上，闷声闷气的说到：“秦沛，刚才就是在这里被宋雨霏给推下楼去的。”

萧沐愣了一下：“你确定是刚才？可是我刚上上楼的时候，别说人了，就算鬼影都没有半个。”

“哈？这怎么可能？刚才老罗一行三人可都看见了，说秦沛死透了。”这次换秦霜雪愣住了，金蝉脱壳，突然她想到了这个词！

“你这语气怎么听上去好像有点失望啊，你这是希望你朋友死呢，还是希望他死呢！”萧沐放心了，不管秦沛出于什么情感而舍己为人，但是在秦霜雪看来他就是一般的，普通的，世上最常见的那种朋友。

大概是秦霜雪那种充满喜悦的顶着他的眼神，萧沐不禁也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我刚才从这里上来，别说人了，鬼影都没半个。”

“快，快，走过去一点！”秦霜雪眼睛发亮，迫不及待的扭动身体。萧沐一声冷哼，活动手掌拍了秦霜雪腰侧，恐吓她：“别乱动，你摔坏了就算了，我要是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萧沐终于配合，往边缘走了几分，但还是保持安全的距离。秦霜雪将手机光线往楼梯缝隙的位置探下去，提着两只狭长的眼小心翼翼而又认真的往下看去。

果然，楼道缝隙上空空如意，哪有秦沛的身影。

是的，一定是这样！

秦霜雪内心狂跳，又开始催促萧沐，她还是放心不下，得亲眼看看！

又被无情差遣的萧沐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最后还是依言到了楼下第一层，诺大的地下一层，啥也没有，除了满耳聒呼过的夜风，微凉，但却让人浑身舒畅。

萧沐脚面刚一接触一层路面，秦霜雪就挣脱了他的怀抱。这栋烂尾楼应该很久都没有什么人来了，灰尘堆积得很厚了，台阶上，地面上都有杂乱的脚印，硕大而又清晰，很显然是刚才老罗一行人的上下楼而残留下来的。

秦霜雪的视线却是停留在楼道缝隙正中间的位置，秦沛要是落下来的话，那就是他的归宿。她不知秦沛现在还算不算得上是个完整的人，可能不会像常人一般摔得头破血流，七零八落的身体碎片也该残留一片吧，可除了被巨力攻击过的灰尘摆动成特定的图案，什么都没有留下。

秦沛去哪了？

除了那里，所以，他一定还在。

秦霜雪推开萧沐搀扶住的手臂，想要在观察找找细节，忘了脚腕上的刺痛，脚刚一落地，脸就往前面冲，萧沐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脚受伤了？”

“没事。”秦霜雪一把推开萧沐，萧沐没动，弯腰身后撩开秦霜雪的裤腿，看见她肿胀起来的脚腕，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不受控制直跳。

秦霜雪一瘸一拐的往台阶下方走过去，废弃的水泥袋子，半截的砖头，各色各样的电线，杂乱无章的塞在台阶下来，还塞得满满当当，毫无特别之处，看上去就像是是一个普通的垃圾站。

“你是捡垃圾的吗？这里面不过都是些废物，人家都不要的东西。”灰尘在光线的照耀下飞舞得尤其明显，萧沐眼睁睁看着那些细微的灰尘一个劲的往秦霜雪身上扑，可以想像，秦霜雪的身上还是怎样一个景象。

萧沐实在是不想靠近，可秦霜雪像是没听见一般，锲而不舍的，动作娴熟像个拥有多年掏粪坑经验的工作者。

“我找到了，果然是这样。”

秦沛化形的时间有所限制，在条网线上呆一个小时就能换去化形一分钟的时间，因为类似与‘积分兑换’，两人也就称之为积分行动。

按照秦沛跳脱的性子，一星期积攒的积分能够换取一个小时的化形时间。化形之后，看上去他与普通人并无差别，有人的体温，人的气息，也能与任何人之间发生肢体接触，缺点就是化形时间一到他就重新恢复到平时虚浮的状态，似乎是为了填补这项意外恩赐，还得沉睡一段时间，一天半天时间不定。

这些经验都是他们经历十三年总结出来的，至于具体的其他实质上的差别，尚且也不清楚。

听上去实在是扯，但是秦沛的存在本身就是扯淡的，荒缪，让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只是这一次化形的时间居然只有半个小时，也的确，与宋雨霏之间的骂战，与萧沐之间的聊，骚，哪一项不要时间。

所幸，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