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推开前来阻拦的小环和吴婆子，奋力扑到马车跟前，掀起马车帘子就朝着里面啐了一口，“黑了心的！沈明月，你个不要脸的，还我银子！”

银子入了沈明月的口袋，还想拿出来，那就是做梦。

沈明月被季氏啐了一口，立即恼起来，从车轿里面伸出腿来猛地踢一脚，到底把季氏踢得狼狈摔倒。

马车急匆匆地离开，季氏倒地不起，两个女儿过来扶她，她又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娘，娘！”

眼前这一幕被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的钱府丫头看见，回头便去对面的酒楼里告诉了钱娇娇。

钱媚娘正在与钱娇娇吃饭听曲。

“姐姐，我说这沈明月胆子越来越大，连当街打人也干得出来？”

“只不过……打人，也没有多大的罪过。”钱娇娇眉梢挑起，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小瓶子，拔开瓶塞儿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桌上的一盘红烧肉里，又用筷子搅和两三下。

“去，把这个给那个季氏吃了。看着她咽了气，再让季氏的女儿去告官！”钱娇娇发了狠地咬着牙，“敢吞钱家的银子，她还嫩点！”

两个婆子端着那盘红烧肉去办事，半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

钱娇娇给唱曲儿的丫头打赏了银子，人心情不错地冲着钱媚娘道：“沈明月过得舒坦，我看不惯，去给州府里送个消息，告诉王至，他的夫人是被沈明月踢死的！”

钱氏姐妹笑盈盈地回钱府，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季氏七窍流血，死相惨烈。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吓得慌张，只能去县衙告官。

牧记酒坊门口，道贺的不少，看热闹的也不少。

香满楼的何九听说牧七代理酒水商会会长一职，立即就来了精神，张罗着要给牧七搞个什么任职仪式，又准备请个舞龙队热闹一下。

倒被牧七拒绝。

丁嫣娘和孙梅娘几乎是同时到的，二人手里提着贺礼，彼时牧记酒坊门口已经大大小小停着十几辆马车，其中一多半都是过来送贺礼的。

更有甚者，他们明目张胆地抬着些礼箱。

牧七见状忙让人制止。

何九见牧七要说话，给她打了个圆场。

“诸位把贺礼都带回去，听好了，牧七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酿酒师，是官老爷抬见，把我从丙级提到了乙级，牧七往后还需要各位的鼎力相助，这些都拿回去。明日辰时，酒水商会我们再议！”

牧七不收礼。

众人也都半信半疑，各自收了东西往回走的路上还都议论纷纷。

谁不知道王至当会长的时候，所有的规矩都离不开钱，但凡是在古桐县做酒水生意的，那都是明码标价。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呀，女人的心思更难猜！说不定要给我们涨会费，要让我们多交钱呐！”

“可不是嘛，我们家可是花了几百两银子买的好地段，如今她不收银钱，那岂不是让我们把地段让出来？”

“听说没，王会长的夫人死啦！”

梁柱疏导人群散开，听到了这个消息想找个机会告诉牧七，可牧七那边太忙，她正在看酒水商会的账目。

酒水商会的账目相当于没有。

虽说一本本厚册子像是很正规，可里面的东西都是乱写乱记，驴头对不上马嘴，前后不一的地方比比皆是。

“算了，你口头说说吧！”牧七看着年纪约摸有七十岁的账房先生。

他也是王至的亲属，只不过这一次王至遭难并未连累他的亲戚。

“老……老奴，年纪大了，记不清楚啦，都在这上面记着呢，如今酒水商会隶下的三家酒楼都在亏着账，要不是王会长多年扶持，怕是早就关了门。另外，前两次商会举办的酒会都跟钱庄里借了现银，总共欠下七八千两，具体的数目在后面。”老头子翻着老鱼眼，根本就是不想把真的账目交出来。

怎么可能还欠着钱。

分明是这群人商量好，用这一招来为难牧七。

牧七淡笑道：“虽说我年纪轻，但我也是个识数的，那三间酒楼到底亏不亏钱，我心中有数。钱庄里欠下的借据在哪里？你拿出来，我看看。”

牧七严肃着命令。

那账房先生从另外的小匣子里拿出几张借据，一一摆给牧七看。

牧七拿过那几张借据，挑出其中的八张直接撕碎。

“牧会长，你，这是要赖账！”那老头子故作惊讶。

牧七看着被她撕碎的借据，“这些都是伪造的，怎么？我不追究你做假，已经是宽和的，你还想说什么？”

她瞪起眼睛来，也挺吓人的。

“那，那还有这几张呢，加起来……反正，我年纪大了，你，你……”那账房先生有意假装气昏头，直接倒在地上，牧七让人抬了他出去，这才让人去封了酒水商会的二楼。

牧记酒坊开始营业，与年前一样，主要还是做啤酒和气泡水，方向自然是徐州府和邻近的几个县城。

至于古桐县王记出了这么大的事，原本应该立即把新产品打入市场，用来取代王记造成的空缺。

可牧七主动让孙记和几家酒坊提前把新产品上市，牧记则还是不温不火地经营着小本生意。

孙梅娘怕牧七吃亏，只等众人都散了，她才拉着牧七去后面聊起来。

一来是把古桐县这几年的行情概述了一番。二来，则提醒牧七酒水商会会长一职，谁干都成，她是万万不能接的。

“王至的老婆季氏，一大早就没了，你没听说？”孙梅娘又把这件事的利弊关系讲了出来，可牧七已经接了孙县丞的任免令，实在不能推脱。

孙梅娘叹息之后，只能给牧七想些避免再生事端的法子，其中便有一条，希望牧七能把乐大家请过来，这样有个资历老的大家坐阵，牧七也能轻省些。

牧七不是不想这么做，可老乐头是个固执的，他也未必会在意这芝麻绿豆点的小事。

二人正说着，沈明月到了。

“七娘，恭喜恭喜呀！”沈明月的声音从门外车轿边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牧七有多么要好。

私底下叫名字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叫她七娘。

牧七眉梢轻挑，只见沈明月站在孙柔的身后，一副笑嘻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