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牧七轻笑出声。

东市又不是什么聚财的宝地，周家怎么会花那么多银钱买下这么个破地方。

不过，乔大娘倒是做了功课，想来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便吓唬人。

“那您还真得快点去，要不周家大夫人又到山里理佛事去了。”牧七径直扭头就走，才不信乔大娘胡诌。

乔大娘也是红了眼，忙上前拉住牧七的衣袖，“七娘，你看你这性子，我不过说两句玩笑话，你倒当真了，我谁也不卖，就卖给你。”

肥胖的圆脸上堆起笑意：“你也打听打听，五百两真不贵。”

五百两银子，牧七现在也能拿得出来。

光是在胡商大会上接下的订单，就赚了不止五百两，铺子里每天的流水入账，少说也有六七十两银子，牧七倒是也能凑够钱。

只不过，乔大娘方才的话让牧七心气不顺，她倒想撂撂再说。

再则，也得考虑后院和仓库的大小，如今的牧记酒坊，光是加工这一块就需要不小的地方，乔大娘的前铺后院虽然还算整齐，到底狭窄了些。

牧七便冲着梁柱挤了眼睛，“梁掌柜，先前我让你打听的南街那两间铺面多少银子？”

梁柱会意地道：“南街因为靠近酒楼街，客流更多些，蒋老板说只要二百两银子，便愿意把那间三层的酒楼连同地皮，一并卖给我们。”

“北街的程老板早在半个月前就打了招呼，还有西街那边，因为靠近西市，胡商大会结束，就一直挂上出售的牌子，如今都半个多月了，也没人问。”梁柱干脆翻出个小本子，若有所思地往后翻，边翻边说。

乔大娘就是想来敲竹杠的，房子也没想卖，可听说牧七已经在找其他的店面，她便立即慌了神。

“七娘，按说我这老婆子也是个实诚人，我就给你再降降价，四百八十两银子，这两间门面和后面的二层楼房都是你的！”乔大娘像是发了恨，割肉似的地说道。

牧七还是耸耸肩头，并不买账。

“乔大娘，买宅子置地不是小事，我总得跟相公商量一下，再说我又没见过您拿出个地契，总不能就这么空口无凭地定下这么大的事情。”

乔大娘越听越慌，以为牧七就是嫌弃太贵，又咬了牙，“罢了，四百五十两银子，你若有心，我便卖给你，你若不想买，等过两天胡商回来，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她撂下脸子转头就往回走，以为牧七能叫住她，没想到直到她走回到自己的后院，牧七也没半点动静。

乔大娘气呼呼地拍桌子，“你个死人，方才就不能给我接一句！”

账房先生是个老实人，也不敢回嘴。

“去，打听打听，南街北街是不是都有铺面对外售赁，没有，就再把价格抬回来！”

乔大娘把怀里的猫推开，抓起一把瓜子，也没心思吃，干脆上了二楼，趴在角落里看牧记酒坊依旧红红火火的生意。

田有财背着个破包袱，胡子茬有半寸长，腿脚跛着从街角走过来，路过牧记酒坊的时候，远远地站在街对面瞧了半天，也没敢进去。

直到梁柱认出了他，他才转头就想跑，可没跑出两三步就被梁柱揪住。

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田有财在药铺里当小伙计，梁柱便在杂货铺里当学徒，没想到如今倒是天差地别。

“掌柜的，我，我，对不住东家，我，没脸见人啦！”田有财想跪，却又是在街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他，这些时日是没少受苦。

牧七见梁柱正扶着个破衣烂衫的人，以为是个叫花子，便亲自端了碗稠酒过来，没想到居然是田有财，想想田有财干的那件事，牧七想转头离开，可她到底心软走了过来。

牧七怕当街人多眼杂，便让梁柱把他扶进牛肉面馆，梁柱叫了碗素面给他。

听他说完，牧七才知道，这些时日他一时被关在衙门的牢房里，因为那个赶车的把式死无对证，他又改了口，说是根本就没人指使，只是挨了几顿好打，便被饿了半个多月。

如今算是把他放了出来。

可他想回药铺，李掌柜早听说他的事，根本就没给他脸，打发了他。

他这才背着包袱想回牧记酒坊看看，没想到牧七倒端着酒出来迎他。

田有财跪在青石板地面上，呜呜地哭。

“东家娘子，都是我的错，想讨好您和东家，几次跟着东家，没想到就出了岔子，都是我的错！”田有财哭得情真意切，还去抱着梁柱的腿，让他求情。

梁柱也是个心软的。

毕竟，梁柱也不在场，只以为田有财是胆小没能及时去救牧七，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他故意为之。

牧七心善，梁柱求情，她便又收留了田有财，只是不让他再做跑趟的伙计，让他在后院做个粗使打杂的。

田有财又能回到牧记酒坊，心里偷乐着。

虽说每日一文钱的收入是少了些，可他想着早晚都能再回到前头去，赚钱那是一定不会少的。

田有财吃完素面，又喝完那碗稠酒，便跟着牧七和梁柱回到牧记酒坊。

三个人从街对面走过去，吴婆子身后跟着的小环，一眼便认出了田有财。

小环怕自己被认出来，直接退到巷子里，吴婆子这才捏着鼻子把提着的一个瓦罐递到个鬼鬼祟祟的小伙计手里。

“悄悄倒进去，不会有人发现！”吴婆子给那小伙计一块碎银子，然后便悄悄地离开。

那小伙计也没打开瞧，只把那瓦罐往身后藏，趁店里的顾客又多了些，他这才挤在人群里走进酒坊。

只是这小伙计并没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正被站在高处的江无冬看得清清楚楚。

江无冬见那小伙计走到后院僻静处，把那瓦罐先藏起来，然后又如常地去前面跑腿。

他便找到那只瓦罐，打开一瞧，一股臊臭的气息扑鼻。居然是一瓦罐的马尿！江无冬顺手把瓦罐递到身后的暗卫手里，低声道：“去给周府的酒坛子里加点料！”

江无冬则转了个身去仓库里，没一会儿便又拿了个相同的瓦罐出来，放在小伙计藏匿东西的大石头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