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倒是眼光锐利，牧七方才议价时，的确没真心想买，此时被她这么一说，似乎不买下这盒不知真假的珍珠粉，倒让她看笑话。

牧七惦量着怀里揣着的几张五十两银票，这些时日店铺的收入也很可观，每天的流水也都在二三十两银子左右，但她做酒水生意，又雇佣着这么多人，总不能大手一挥，为了盒珍珠粉就花掉三天的净收入。

见她犹豫，沈明月掩唇微笑，不露声色地嘲笑：“七娘，走吧，咱不买啦，回头我多给你拿些便是。”

茶里茶气的沈明月，这话说得让人生气，牧七被她这么一激，还真想买下来。

“老板，三十两银子，要两盒，包起来！”

江霄陌的低沉的声音让胡商跟着抬眼发愣，理解他说的意思之后，那胡商立即笑眯眯地拿出两盒新珍珠粉，“还是这位相公会疼人，小娘子有福气呀！”

牧七这才回头看他，江霄陌与她对视一眼，宠溺地道：“你若是喜欢珍珠粉，我让有秋去西市买给你便是。”

胡商的珍珠粉，质量的确难有保证。

江霄陌见牧七发愣，便直接把她手上的那盒珍珠粉拿过来，打开验看，又仔细地看了另外一盒。

胡商笑着道：“这位相公是识货的，我再送你一份小盒的！”

牧七想推却，穿越过来这几个月，她都是素面朝天，根本没用什么脂粉，这么贵的珍珠粉一下子要买两盒，那可就是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银子能买多少江米，能买多少麦子，就这么换成了两盒没什么用的脂粉！

况且，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沈明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退后两小步，只想看着江霄陌拿什么来付账。

他一个穷教书的，一整年的束修也不过五两银子，现在居然在这里摆阔？

沈明月已经准备好了风凉话，就想等着江霄陌和牧七拿不出银钱出丑，却见江霄陌沉稳得就像是掏出两枚铜钱，纤长坚实的手指从钱袋里掏出几张银票，抽出其中的一张递到胡商手上。

银票的面值是一百两，还是古桐县城里西市中最大的银庄“裕富隆”的通兑银票！

胡商立马给江霄陌找回四十两的银票，喜滋滋地说了一大串让人听不懂的胡语。

两盒珍珠粉被打包在木匣里，江霄陌顺手提着，随后便对牧七温和地道：“还想买什么？”

这是要陪她逛街购物的节奏？

牧七扯出很不自然的笑意，“相公，你怎么来啦？午饭吃了没？今天学堂里又沐休？”

“吃过了，我给学子们放假。”江霄陌说话时，注意到牧七的包着头发的花布巾有些歪，很自然地伸手帮她理正。

总是冰冷的目光里居然浸着温和的笑意。

沈明月向来不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可今天江霄陌像是没看见她的存在，压根就没瞟她半眼。

“江大哥，好久不见，你进城也不说一声，我们宝香坊的枣糕和栗子糕，都是你和修竹喜欢的口味，我让人准备几盒，稍后便送过去。”

闻言，江霄陌舒展的眉头下压，目光变回清冷，只淡瞥了眼沈明月站着的位置，看也没看她的脸。

“不必。”

只两个字，便把沈明月后面准备好的大段讨好的话，给噎了回去。

牧七回头看着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沈明月，“唉，我相公非得买两盒，我寻思着想分你一点，可你用的都是明玉阁的高级香粉，这种低等的货色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沈明月哪里用过珍珠粉，周谨只给她买过一回香粉，不过那也不是珍珠粉。

方才她跟小环两个人一来二去地对白，只为装装门面。

“姑娘，我们回去？”小环看着沈明月又气又酸，好意提醒。

三十两银子一小盒的珍珠粉，沈明月现在还真买不起。

虽说宝香坊的生意倒是不错，可笔笔都得入账，沈明月也暗自下了决心，没入周府之前，那些银钱决不能动。

“明玉阁何时卖过珍珠粉，姐妹们，我倒是没听过。”

“珍珠粉不是南淮楼里的最好吗？”

“别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我倒瞧着那一对小夫妻不错，小娘子长得丑是丑了点，可相公疼她！”

不远处，七八位贵家小姐、夫人午后歇了午觉，来了兴致到广场的胡商大会上逛逛。

众人同行，便看见方才精彩的一幕。

范宁宁就在行列当中，方才她已经知会小桃，准备让她拿了银票去解围，想不到牧七倒是有个疼她的相公，只是那个说话刻薄又装好人的女子是谁？

“少夫人，我们往那边去吧。”跟着同行的洪婆子一眼认出了小环，虽说府里上下早知道周谨在府外有个外室，但都没亲眼见过。

若不是她们的对话着实让人好奇，她也不会多瞧一眼。

偏偏就认出从周府里出去伺候那位的小环。

此时，范宁宁总感觉那个女人的背影有些熟悉，“明月？”

她顿住脚步，侧目问身后恭敬的婆子和两个丫鬟，“她不会就是沈明月吧？”

洪婆子和两个丫头都变成了扁嘴的鸭，她们的沉默就是答案。

范宁宁嫁入周府之前，只见过周谨三回，虽然知道周谨收了几个丫头在屋里，却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外室。

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婚三天回门后，她便把周谨身边曾经伺候过的五个丫头一一打发了，没想到这个外室倒是得宠，居然也敢明目张胆地在外招摇！

范宁宁何时受过这等的气，“去，把她叫过来，就说我要问话。”

广场边上的茶楼里有周府包下的雅间。

“少夫人，谨爷正在兴头儿上，您且慢慢地说，大夫人上午也在这边，我听那边的婆子说……那位是个会经营铺子的，宝香坊上午出了不少订单，虽是个小铺面，也并不入公中的管制，能得到大夫人点头，那便是……”洪婆子不敢再继续。

合该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偏偏他们家谨爷是个风流的，屋里的几个丫头都被打发了，他都没说什么，若是动了这位，怕是要惹出乱子。

那婆子有些担心。

周谨又是独子，大夫人又是个心明眼亮的，大夫人都没说什么，怕是这女人的手段不一般。

“少夫人，三思。”洪婆子提点道。

范宁宁对周谨也算不上情有独衷，可她就是不喜欢沈明月的为人，方才只听沈明月嘲讽牧七娘，她便来气，此刻就想给沈明月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