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荧光
作者:蒋建龙 | 分类:现言 | 字数: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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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
小男孩因为生理上还未完全发育成熟,所以个头不是很高。蒋建龙坐在椅子上,与那小男孩的身高不相上下,敢望着他的脸,发现他在如此环境之下,竟然又露出了傻笑,这让蒋建龙心里很不舒服。
蒋建龙对这小男孩现在的处境是同情的,可另一方面,这小男孩偷了东西被抓了,现在居然还笑。这不禁使他对这小男孩心生一丝憎恶。
胖警察喝了一口水后,又再问那小男孩:“住哪里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应该知道吧?”
那小男孩傻笑着,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回答道:“描午娃。”
胖警察听不清楚,又问了一遍:“叫什么,我没听清楚。”
小男孩仍然用浓厚的地方口音回答道:“描午娃。”
胖警察不耐烦了,他把自己的笔和纸递给了他说:“写出来,写出来。”
小男孩接过纸笔,看了看,发现胖警察递过来的是一张表格,而他又不知道写哪里好,于是小男孩抬头望了望胖警察。胖警察不耐烦的说道:“随便在纸上直接写出来就可以了”。
小男孩听了,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个“毛”字,然后愣在那里许久也不见他动笔,胖警察好奇的问:“怎么啦?”
小男孩傻笑着答道:“‘描午娃’的午字不记得喳写了”。
胖警察听了,忍不住脱口一句脏话骂道:“吃屎吧你,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还来问我”。
胖警察身子靠在桌子上,伸长了手,把表格和笔从小男孩手里夺了过来,然后又坐下问:“哪个‘午’啊”,
小男孩说:“辛午的午”。
胖警察从口里念道:“哪个辛‘午’的午啊?”
胖警察从自己的口中重复了一便后,突然猜到了,于是他在纸上写了一个‘福’字,拿在手里,指着字说:“是不是这个字啊?”
小男孩看见了傻笑着点了点头。胖警察问:“你叫毛福娃?”
毛福娃傻笑着点了点头。
胖警察口里念到:“你是福娃,还葫芦娃了。听你口音,不是南方人啊,你老家到底哪里的?”
毛福娃傻笑着用手抓了抓脑袋,然后想了一下说道:“陕北市。”
胖警察问:“陕北市的哪个地方?”
“陕宁省”,
胖警察听了,破口大骂道:“陕北市在陕宁省里面,你还真傻了你,我看你这年龄,离那个阶段也远着,怎么这么早就痴呆了呢?”
胖警察说完后,招了招手吼道:“过来。”
毛福娃听了,傻笑着,畏畏缩缩的来到了胖警察身边。胖警察见他走来了之后,对他说道:“你不是喜欢蹲桌子吗,现在就蹲在桌子下面。”
毛福娃听了胖警察话,毫不犹豫的傻笑着蹲到了桌子下面。
胖警察见他蹲下去后,把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塞进毛福发的肚子与大腿间的夹角处,让毛福娃用弯曲的身体,把他的脚给夹着,
毛福娃蹲到桌子下面,见胖警察把穿了鞋的脚伸向自己,先是显的很不情愿,把他的脚给推开,并叫喊道:“好脏!”
可胖警察硬全然不顾的,硬是将他那穿着皮鞋的脚,往毛福娃身上塞,毛福娃最后没法,先是抓起自己的衣服,将胖警察的鞋底擦干净,然后自行将胖警察那穿着皮鞋的脚放进自己身体的肚子与大腿之间的夹角处。
那胖警察见到毛福娃的举动后,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奸笑,说道:“夹紧了,你别想跑”。胖警察说完后,双手交差在胸前,头靠在椅子的背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胖警察的所作所为,豁然之间让蒋建龙的思想,进入到了这个社会的现实之中,他的思想也在这个社会现实中不断的游离着,续而走向一个极端。
他在想,自己在学校的时候,他其实一直活在一个铁笼子里,铁笼子的各个铁丝上都刻有很多微小的字,有“为人要谦虚、和善”,有“为祖国的强大、繁荣而努力拼搏”,有“做好人,学雷峰”,还有“遵纪守法,敬业奉献``````。
还有很多很多条铁丝,每一根铁丝都有一个信条。可现在,这个铁笼子,突然断开了一根铁丝,当蒋建龙从断开一根铁丝的铁笼子,把头钻了出来往外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残酷,而又荒诞不羁的,像原始森林般的世界。这世界里没有任何信条可讲。有的只是随心所欲的强横,弱肉强食的残暴。
而他曾在学校里学习到的那些“信条”,此时,在社会现实中,又是显的那么的苍白无力。
蒋建龙想着,想着,在他眼里所透露出来的目光,渐渐的变的不再那么单纯,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是谦和与善良。
当给蒋建龙录口供的那位警察,拿着电脑打印出来的笔录给蒋建龙签名时,他脑海里一直在漂浮着现实社会中的种种无奈与妥协。而那警察见到了蒋建龙那副神情呆滞的模样,心理不耐烦的喝斥道:“签完字就可以走人了,你还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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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建龙心火外露,显出一副成熟而又悍然的姿态叫道:“我都没有看,我签什么名啊”!
警察听了,立即发火的用手指着蒋建龙的鼻子厉声叫道:“你小子签了名,马上给我滚蛋,再哆嗦,我给你两巴掌。”
蒋建龙听到了他的喝斥,心里本来是害怕的,可他骨子里天生就有一股硬着喜欢跟人顶杆,不服软的性格:“我是来报案的,又不是犯人,这里是警察局,又不是黑社会,你打我一下试试。”
蒋建龙的话刚刚说完,警察一手提着椅子的背椅,一手按着华天章的肩,用力的将蒋建龙和椅子一起推倒在地上。当蒋建龙伴着椅子一起倒地后,警察又手指着蒋建龙吼道:“你小子在这里跟我装大,要不是看在你年纪轻轻,刚出来打工,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里,你还敢说什么话”。
他一边说一边又用脚踢着蒋建龙的头部。骑摩托车带蒋建龙过来的那位巡警,一直在外面抽烟,当他见蒋建龙被同事推倒在地,又在不停的在踢他时,他马上丢掉手中的烟,从警务室门口走进来,拉扯住那警察说道:“怎么啦,怎么啦,人家是来报警的,你干嘛呀!”
那警察被巡警拉扯着,却还是不肯罢休,当蒋建龙扒在地上,想要爬起来时,警察硬是又用脚将蒋建龙狠踩了两下,把他又踩扒下。
在一旁假睡的胖警察,是完全看见这一幕的,他觉得蒋建龙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教训教训是应该的。可他同时又知道,蒋建龙是来报案的,并没有犯法,再这样打下去,他怕出乱子,于是他拨出了塞进毛福娃用身体夹住的脚,跑去与那巡警一起拉扯住了打蒋建龙的那位警察,然后他又心怀好意的劝道:“好了,好了,打几下出出气就可以了,搞出事来不好收拾啊。”
胖警察和巡警随后合力将警察拉进了旁边的监控室门口。
一直在监控室里搜索“美女”的一位穿便衣的警察和一位穿制服警察听到了声音,刚开始以为是抓来了一个新的嫌疑犯,后来发现声音越来越大,两人就从监控室里出来了,他们一出来,就见胖警察和巡警正把警察拉过来,心理很不解,那一位穿便衣的警察望着胖警察问:“这怎么回事啊”。
胖警察回答道:“一个报警的傻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这里瞎搞,李复民把他教训了一下”。
穿便衣的警察不屑的问道:“打出什么伤来没有”,
胖警察笑着答道:“吴队,没事没事,李复民就轻轻碰了他几下”。
吴队半信半疑的走到华天章身边,他见蒋建龙刚刚在地上爬起来,于是问蒋建龙:“伤到哪里了没有”。
蒋建龙刚被踩在地上,嘴唇撞了一下地,感觉嘴里有些灰尘,他吐了一口痰,然后抹了抹嘴唇,轻声说:“没事”。
吴队看着地上有一张笔录,于是他捡起来,看了一会儿后,冷漠的说道:“知道自己是刚出来打工的,就给我老实点,报案就报案,吵什么吵,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他拿着笔录又再看了看。然后用命令的口气对着打上的那位警察说:“李复民,过来”。
李复民还是一副气恼的模样,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吴队接着对李复民说:“让他签了字,然后把笔录放在我桌上”,
吴队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不要再给我搞出什么事情来了哦!”
吴队说完后,轻蔑的看了蒋建龙一眼,然后又走进了监控室里,关上了门。
李复民见自己的上司走后,把笔录拍到桌上,仍然毫不客气的对蒋建龙吼道:“快签。”
蒋建龙走过去,老实的签了后,李复民然后又指着表格的一处空白处说道:“在这里写,以上所说全部属实”。
蒋建龙按他所说的写完后,李复民到走到前台,拿了一盒朱红走了进来,指着蒋建龙签字的地方说:“在这上面按个手印”。
蒋建龙按个手印后,李复民拿起表格望了一眼,然后露出凶狠的神情对蒋建龙说道:“你以后在这里给我老实点,不要犯了什么事,一旦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的”。
李复民对蒋建龙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蒋建龙正要出去时,一时又想起毛福娃,他不禁转过头朝他望了一眼,他发现毛福娃此时仍蹲在桌下,而他双手抓在了桌面上面,露出十根手指,眼睛刚好与桌面平行。像一只孤独的邹鸟,双眼哀怜的望着蒋建龙。蒋建龙朝他问候的笑了笑,然后又走出了警务室。
蒋建龙走出警务室,身体忽然觉到疼痛起来,特别是脚膝盖,当他逃跑时,被人踢了一脚后,脚膝盖一直胀胀的隐隐作痛。因为神经紧张的原故,他也一直未顾及到身上的人伤疼。现在走出警务室,自己每走一步,脚膝盖就疼痛一次。他不得已,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警务室外不远的一块石长椅上坐了下来,拉起脚膝盖上的裤脚,看了看自己的脚伤,他发现自己的脚膝盖已经红肿起来了,当他小心翼翼的轻轻的触碰时,脚膝盖上的皮肉立马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蒋建龙忍着疼痛,放下裤脚,然后坐在了石椅上想休息一会儿。可他刚一坐下,心理又不禁开始抱怨起来,他问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刚在外面打工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可后来一想,又不再责怪自己的命运不佳了,他的大脑反而进入到了另的一个的思维空间里。他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弱小,他抱着头,又开始想哭,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可他一想起自己是个男人,又止住了泪水。
他回想起上学的时候,三四年都没哭过,可自从退学一段时间来,他却哭了好几回了,他自己责骂自己:“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女人了,我真是软弱无能。”
然后他又沮丧的轻声念道:“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死,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他的处境心理虽然颓废,但毕竟没到以死来获得解脱的地步,所以他象大多数人一样,只是说说而已。
蒋建龙在警务室不远处的石椅上坐了不久后,在他正要准备离开时,有个穿着破旧的黑皮衣的三四十岁妇女,双手交叉在胸前,神情恍惚的走到了警务室的门口,当她走到了警务室的门口时,又不进去,光坐在台阶上。好像在等人似的,侧着头,往警务室里看,
不一会儿,李复民突然走出来对他吼道:“你这个疯婆子,怎么又来啦”。
李复民说完后,像与她有过节似的,立马又抓起她的马尾辨,往警务室外拉,那中年妇女被李复民拉着辨子,不哭、也不叫,甚至一声都不吭,任他抓着辨子,像牵着一头牛似的,低着头,沿着李复民的背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