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元汐的音色有些高，谢溟从元汐的声音里听出来她的不情愿，也没有为难。

“呼唤我的名字就可以，不需要这些你不喜欢的。”谢溟对元汐可谓是客气至极。

如今宫中上下都在传谢溟对她的宠爱，这些不知道谁编出来的浑话被传播的风生水起。元汐对此很头疼。

不过几日，后宫上下都已经知道谢溟宠爱这新来的公主了。

元汐觉得谢溟是把刀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刚来就给自己拉仇恨。别的不说，光是那几个妃子就够她招呼的了。

最让元汐恐惧的是，作为妃子，侍寝好像是一种义务。元汐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的身子虽然是姜月漓的，可是这不代表姜月漓也喜欢面前这个男人。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只是凭借这个男人一时的喜欢，女子就要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吗。

谢溟下了早朝，早早地来看望了元汐。元汐在宫殿里毫无睡意，连续几晚都没有睡好，在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她无论如何总是心存戒备。所以睡眠也减去了一大半，更不用说还有谢溟这个随时会爆炸的人跟在身边了一样。

元汐远远地就看了谢溟，这个神秘的男人。元汐不觉得他是喜欢自己，他看自己的那种眼神，就与那林中的狼王盯着自己的猎物的眼神如出一辙。毫无疑问，元汐就是那个被盯上的猎物。她可不想做一只软绵绵的羊。她要的是自由。可是谢溟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就在元汐失神的片刻，谢溟已经径直走来了。

“漓儿吃过早饭了吗。不若跟我一同用膳吧。”

好家伙，元汐觉得两人还没有彼此熟悉到这种地步吧。身为皇帝却跟自己使用平语，要是让那些多事的大臣知道又会给她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元汐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谢溟见她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低低笑了声，“漓儿在害怕什么。我已经吩咐御膳房做了你们那边的特色，漓儿尝尝。”

元汐心想：我可以拒绝吗。

谢溟黑眸眯起，看着元汐小脸上飘忽不定的表情，又说：“外面还有些倒春寒。进来吧。”

“等过些日子天气回暖了，带你出去看看。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元汐是很喜欢这里，可不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现在她哪里有心情去看这些风景，景色就不用了。能平平安安地出去就行了。

“漓儿在想什么。”

元汐自然不会说出口自己的想法，随口答应了句，就进了宫殿。对着自己的敌人，她哪里有心情吃下去。

“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来这里的。”谢溟嗓音低沉，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知道我不是自愿的你还问。元汐心中翻了翻白眼。有朝一日，她一定要亲手了解了眼前这人。

“既来之，则安之不是吗。”

元汐低着头不说话。谢溟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听张公公说今日该是你侍寝。”

“......”元汐表示自己并不想参与。

谢溟发现自己很喜欢看这个小姑娘为难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显现出属于出这个姑娘应该有的鲜活来，而不是像刚入宫时的冰冷的感觉。

元汐端端地站着，像是小时候被夫子罚站了的乖巧的样子，视线悠远飘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那无意识的小表情完全出卖了元汐的想法。

“不用多想什么。”谢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元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暗暗松了口气。谢溟可真会玩。要是他敢来硬的，元汐绝对会跟他拼命。

“殿下不必如此，你我都是过客。何必这样呢。”元汐没有什么好脾气，也觉得这件事情大可不必藏着掖着。喜欢这种事情就算不说出来，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谢溟不会看不到，现在她被当做一个挡箭牌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把贱犯到她这里来，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这里不是她的归属，不过总算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朝着前方走了一步。这倒也不错，总算没有白费气力，现在只要找到真正的姜月漓就好了。然后交换身份，各司其职。她相信姜月漓也能过得很好，毕竟有了前车之鉴。元汐老早就看到了姜芫第一世的命运，所以她当然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命运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一世，不过是她坚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别人罢了。若不是这样，自杀的恐怕就是现在的她了。

元汐的思绪已经从鬼门关逛了一遭回来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谢溟没有生气。他也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生气。

元汐知道他不过把自己当做那个女人了，虽然没有见过。不过从谢溟对她的容忍度中已经完全可以看得出，姜月漓在很大一部分上与那个女人是相似的。所以才会让他这般容忍，甚至可以说是宠溺。

“只要情投意合，就胜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你觉得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宠妃

元汐轻笑，“你觉得我们之间会存在这种东西吗。我们之间绝不可能存在。殿下自小在宫里长大，怎么还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呢。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易罢了。”

“你要的，我哥会给你，他要的，你也会尽力满足。这不正是你们之间的协议吗，怎么还需要我多说吗。所以殿下大可不必做出这样痴迷于我的表情来。”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当事人我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感觉。这些哄骗小姑娘的话还是请殿下以后少说为好。”

谢溟眼里一阵清明，“你倒是看得透彻，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呢。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何况我的心意，难道我自己都说不准吧。”谢溟语气很正经，元汐听不出里面到底有几分认真。

“用膳吧。”

“殿下慢用。”元汐头也不回地出了宫殿，这屋子里的空气着实苦闷。压抑地她险些无法呼吸。

事到如今，装成小绵羊是没用用的，身边全是豺狼虎豹，如果不露出自己的爪子来给他们看看，她接下来指不定会怎么样颠沛流离。

元汐在想事情的时候，神情很是专注。

稀稀疏疏的阳光洒在元汐明艳的脸颊，元汐的眼神却不改，一直盯着那前方。谢溟看得出神，她这般坚毅的样子倒是颖儿身上不曾出现的。到现在，谢溟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记忆中的封雪颖了。

那个颖儿，绝不会这样直白地拒绝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来。记忆里的她总是温柔的，会那样垂眸，会微笑着看着他。

谢溟今日穿得是私服，一身玄衣倒显得他清隽矜贵。

“殿下，那边请您过去。”

“下去吧。”掌事姑姑传了话，也不逗留。行了礼就走开了。

“母妃都知道了？”他蹙眉问着一侧的太监。

“回殿下，此事小的真不知。”

“哼，你知道些什么。”

“请殿下赎罪。”太监跪了下去。谢溟眼神却不在他身上。

谢溟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元汐，黑眸微动，终于悄悄地离开。直到离开，元汐也没有再给他投来一个眼神，元汐早就注意到有人再朝着她这边的方向看，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姜月漓啊姜月漓，你这幅模样不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

谢溟哪里是个好糊弄的，元汐万万不敢让她对姜月漓动一点点心思，错一步她都可能走到万劫不复的境界，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了。谢溟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无论是把她当做一个百无聊赖是逗趣的宠物亦或是其他，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不可能大胆地行事。

要如何办才好呢。

元汐正为此时苦恼着，有人就已经找上门了。首当其冲的非封雪颖的孪生妹妹莫属。

不，现在应该改了称呼，这位贤妃已经气势汹汹地带着众多宫女浩浩荡荡地朝元汐的宫殿来。

元汐看着贤妃的架势，还以为这女子是来找自己约架的，没必要这么隆重吧。元汐数着贤妃身后的二十四个宫女陷入了沉思，这宫女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个个瞧上去膘肥体壮。

走在最前面的贤妃无疑是鹤立鸡群了。元汐不由地多打量了几眼贤妃。

能让身居高位的贤妃亲自来，元汐觉得自己还挺优秀。不过这皇帝前脚刚走，这爱妃就亲自上门来“送温暖”，元汐受宠若惊。

“你就是姜月漓。”话虽这么说，贤妃却悄悄地打量着元汐。眼前这女子，年岁确实不大，看上去十分鲜嫩，就像是含苞欲放的百合花。元汐今日着一套浅碧色长裙，外穿一件月白色镶银丝长衫，简约却大方。只不过略施粉黛，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

贤妃眼眸中不情愿地闪过一抹惊艳来。到底是小姑娘，估计殿下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不过这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的人。

元汐对于这样的开场白已经见怪不怪了，果然这世上讨厌的人都是相似的。连说出口的话都是像商量好的一般。毫无新意。

元汐随口答应“是我。”

“大胆，见了贤妃，怎么不行礼。”立马有人站出来挑刺。

“贤妃来是亲自教我礼仪的？”元汐活动了下脖子，方才太入神，脖子稍微有些僵硬。

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趁此机会舒展一番也是不错的。

“姜月漓，你大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贤妃是个沉不住气的她一听到谢溟有了喜欢的人，就按耐不住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她的姐姐，又来一个不知道什么姿色的公主，她的出头之日在哪里。

“什么人，皇帝的女人呗。”元汐对于上门来挑衅的女人，断然没有同情的道理。

“你！果然上不得台面。毫无教养。”

“你这小丫蹄子，竟然敢句句还嘴，真拿自己当红人了。”

“烦死了。”元汐耳根子不得清净，脾气也长了上去。这些女人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每日缠着她。

“你！来人，姜月漓以下犯上，给我掌嘴五十。”

“是，娘娘。”

元汐看着这一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场戏简直叫一个精妙绝伦。她都不由地想要给这群人鼓掌了。

可惜那巴掌没有落到她的脸上，元汐可不是那种温温柔柔，逆来顺受的姑娘，被人欺负到了门上，还要忍气吞声。元汐一把抓住那个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宫女的手腕，而后扬起手掌，干脆利落地扇了回去。

“啪！”宫女的脸上肿起一大块。

元汐发誓自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你这蹄子，反了不成。来人。你还有你，全给我上。”

“娘娘，跑到我宫里来闹事，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元汐一边躲闪一边讥笑道。

“有本事你去找那个男人，你找我做什么。他的腿在他身上，他要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倒是你，怨天尤人。小小年纪就已经见了老相，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的苗头。”

“你说够了没有。”贤妃已经完全被元汐激怒了。这丫头伶牙俐齿，让她更加不舒服。

“本宫看你待会还能不能笑着说出来。”

“拭目以待。”元汐眼前的扑过来的壮硕的宫女拿她根本毫无办法，元汐只是凭借自己身体的灵活程度不断躲闪，这几十人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捉住。

贤妃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实在是太无用了，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然有这么一身好功夫。看来得玩些阴的了。

☆

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宫外生长着的硕大的芭蕉叶上。空气中迷漫着一种迷离的雾气，这雾气洒在身上，倒让人觉得有些湿冷。

叶珏一袭白衣，与这空蒙雾色简直要融为一体。

“现在几时了？”

“主子，已经过了时辰了。看来那人是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