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没有实现她最后的心愿呢。”

“那可是她最后的愿望了。上天也会听到那样的请求的吧。”

“这是那个善良的女孩子最后的一点诉求了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可是气氛并没有活跃起来。整个大厅，显得空空凉凉。

上天也许是也听到了这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原本干燥的地面上，竟然明晃晃地吹起了银丝。

有雨落下。

是那个公主的眼泪吧，是那个女孩子最后的诉求了。

说书先生没有否认“小公主不但没有做错什么，反而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很多善意。那是我们任何一个都不曾见过的。她会在雨天的时候将那些还在外面外面受冻的小动物抱回自己的暖阁，会给它们施舍，她觉得那并不是施舍。而是一种责任，一种保护。就像她的家人保护着她一般。她觉得这个世界总会需要她去做一点什么的。”

“没有经过尘世浸染的孩子的心灵都是柔软的。小公主如果没有遇到后面的那些事情，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

“故事自然没有结束。只是小公主那样凄惨地离开的话，这个故事就太悲凉了。故事的开头总是猝不及防，故事的最后都是这样，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收场。有人会因此受到伤害，不止是小公主的母后。”

“再冷血的人也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太后心中一片荒芜，上天带走了她所拥有的一切。上天给予她的最好的礼物，就是她的小女儿。她在这后宫摸爬滚打地久了，心肠也冷硬了不少。可是这不能代表太后是一个无情的人，她就是知道自己的这份残忍，所以才格外珍惜小女儿甜蜜的梦想。她想看着她一直笑着下去，不要像她一样不快乐。”

“可是，太后终于也变成了她最恨的模样。偏执又疯狂，若是下人有半分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她绝对不会留情面。小公主逝去的那几天，太后就像是疯了一般。不过，宫人战战兢兢，因为已经有不少人为此送了命。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迁怒。将失去女儿的痛苦叠加在了对外人的报复之上。”

“有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感受。他后悔了。那个亲手将小公主送出去的皇帝终究为此付出了代价。得知小公主的死讯，皇帝醉生梦死了很久。原来自己想要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错了。那明明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是他总以为，只要报复才会让他感到快乐。”

“原来，他的快乐并不是因为这些并不存在的报复，不仅不想报复，还有点想念。皇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想念那个人，所以才会产生幻觉，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走。那些消息是假的吧，他醒着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想着的。天气一直没有晴朗过，自从她离开以后。他的脸色也没有好看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忍不住，对你的喜欢啊。”说书先生用他低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座下的人纷纷握着双拳，眼眶红红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无奈。

“造化弄人。没有人能躲得过这个枷锁。时隔多年，他终于承认喜欢着那个小公主了。”

“我不要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皇帝终于卸下了最后的伪装。原来，一直躲避着的是自己。是自己的身份太卑微，是自己太自卑，是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所以，我要你回来，好吗？”

房间里空空的，没有人回应。原来那个喜欢冲着自己笑的姑娘，终究不在了。其实他早就后悔了。

在他将她想要送去和亲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如今，不仅她，就连她的骨灰，全都见不到了。她真的是很绝情，给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记忆，他却要靠着这点残碎的记忆活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呢。”

“你自己做好事，你如今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后悔。她是自杀的，我的女儿那个时候该是多绝望啊。”太后几乎是颤抖着吼出这些话的。

天知道她有多绝望。女儿远嫁，托人带来的书信上却是满篇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没有怪过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那样乖巧的姑娘，竟然自杀了吧。那样的绝望，谁能感同身受呢。太后自然没有必要跟皇帝装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太后心很疼，女儿会离开，这个男人功不可没。

“你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带你回来呢。”

“对啊，为什么是我呢。如果不是我的话，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了。”

“你不得好死！”

“我从来没有想着自己能有个什么好结局。所以，这点威胁，我不会放在眼里。”

两人都是歇斯底里，两个精明算计的人此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只剩下麻木与仇恨。

“你不会下地狱的。因为你不配。”

“谢谢。”

“我的娇儿，为什么！”太后无理取闹了一番，就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个地方。整个宫殿，她全都看着晃眼。这偌大的权力的象征，她此时绝对讽刺极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后来的后来

“好好守着你的这点权力，直到自责地死去吧。”太后离开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来找皇帝。因为不久以后，她也离开了人间。

她终究是活够了的，她爱的人已经一个个地在她面前死去，她却无能为力。也许做了一辈子的坏女人，她死的时候竟然很安详。

到了那个地方，也许会看见自己的女儿吧。她的女儿，在等她呢。

她来了。

“世人都说这太后不是善类，可是那一腔温柔全是给了自己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称职的。”说书先生说完太后的结局。

底下的人神色很复杂，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这个人。

她，对自己的女儿真的很好。好的让人觉得她并不是一个从一开始就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听客都很安静，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也不完全是一个坏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难舍难分的。

越想逃避的感情，越是能唤起心里久违的记忆。

“其实，她也很可怜啊。”

“她也是一个弱女子啊，可是生活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弱女子就给她好脸色。”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后来的手段也太残忍了。所以，还是......”

“这个世上，总是存在着一些神秘的事物。比如，人真的可以起死回生。”说书先生的话像是给座下的听众带来了希望。

“小公主真的实现了她的心中所想。神明听见了她的愿望。可是，这一世，她直到很久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说书先生意有所指。

“你们相信这样的传说吗？”说书先生又停顿了一下，好奇地问着台下的人。

“先生，我不会相信的。”

“先生，我倒是......有点好奇。我觉得公主的愿望，可能真的被神明实现了。她是那么一个好的孩子，好孩子的愿望就是应该被保护不是吗。”

“如果我是她的话，我想也一定会的。因为她还有放不下的东西，还有在意的人。她想着，无论如何都是想要回来看的，哪怕是拼了命。先生，你说是吗？”说话的是个女子，她的眼神在灰暗中熠熠生辉。

“你说有就算有吧。这个世上，还有谁没有执念呢。”说书先生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所以，公主真的回来了！公主去哪里了呢！她那么好的姑娘，这一辈子再也不要遇到......”

“你们说，那公主，不会这辈子还是原来的身份吧。”

“不至于这么惨吧。还是原来的身份！那意味着！原来的事情还会重蹈覆辙！”记忆像洪水猛兽一般袭来。

“公主好可怜啊，这样的话，我宁愿她不要回来。如果回来就是为了承受相同的痛苦，那么她不愿意！”“不要再来一次了，一次的伤害以及刻骨铭心。若是公主又想起前尘往事来，会疯掉的。”

“虽然不是我的故事。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

“我们的小公主，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也没有嚣张跋扈。小公主的命运，与故事里的公主不正是一模一样吗。难道，真的是公主重生了，而后过来了。”

“换了一个地方，可是却还是为了同一件事，同样的经历。与前世一模一样。”

“先生，你说我们的公主，是真的......”

“这个，我总是不知道的。可是我与你们讲的故事，确实真的存在的。如果有一天，你们能够窥的天机，也许一切就都解释清楚了。至于现在的公主，我并不了解。所以也无法知道她是谁。我讲的故事，如同那蓬莱仙岛一般，是个梦境罢了。你们不必太在意。”说书先生只能尽力劝说到这里了。

如果不是后来的故事更加惨烈，其实他想把这个故事讲完的。要问为什么，因为他就是那个赎罪人啊。

从前的事情，他也有错。他也是帮凶啊。如今他还苟活在尘世，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为了前尘的罪孽。

他一定不能看着她再这样轮回下去了。

历史就是一个怪圈，其实他也不清楚公主投生去了哪里，只是命运的星盘告诉他，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他又开始漫长的赎罪路程了。

如果这辈子能遇见她，或许他能有资格说声抱歉吧。

“对不起。”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这样的结局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绝对不可能这样。绝对不能。这一次，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定要救赎她离开这轮回。

轮回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而且每一世的她，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除非解了原来的那些心结。所以他在这人间一直行走，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探听到她的消息。

那个轮回的女孩，是小公主所羡慕的样子。是带着少年的肆意与少女的娇憨活泼的，这样的人是众人都羡慕的。可是却有一个坏处，就是每一世的她都活不过最好的年华。

及笄之后的日子，便是她的死期。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不论是阴谋还是算计，总之无一例外。

他就这样寻找着，可是每一次命运之神都刻意要把他们拆散似的。自她轮回转世以后，迄今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她一次。

这是什么缘故他无从得知。可是不改命格的话，她会永远地陷入痛苦中去。这样的她，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说书先生眼角似乎有泪，刚才说话的姑娘注意到了。这先生也会为自己的故事感动啊。还以为这故事讲了那么多次，他应当是没有什么表情了才是。女孩子盯着说书先生看了一会，就像盯着一个熟悉了很久的人看。

这个先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说书先生本来就没有要逗留的意思。这个镇子留的够久了。所以还是没有她的一点点影子。笑着流泪真的很痛。

小公主，你回来了吗。如果你来了的话，轻轻告诉我一声可以吗。这一世我不会像原来那样了，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轮回的是他自己。说好的轮回只不过是个泡影。繁华如同泡沫，转瞬即逝。转世回来的生活也并不怎么舒服。美好的东西会被留下的，带走的终究是荒凉与心酸。

再来一次，这次一定要让她好好地过完一生。小公主的故事就是个循环的死圈，如果不在这一世解决的话，她必定还要这样承受这苦痛。他不忍心，他的心也是肉做的。

现在的小公主，不是她啊。虽然是一样的命运，可是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小公主的影子。寻了这么久，她到底在哪里啊。掰着指头算着，这年头，她应该轮回了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