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今日可头晕。”元衡贴心地将袄子披在元汐身上，四人乘马车就要往拓跋部落去。

“我哪有那么娇弱。”元汐顺手将袄子扯下来放在了元子琪身上。“这车上这么热，哥哥你要热死我嘛。”元汐不满地说道。她又不是一陶瓷做的，哪里那么容易受伤呢。

马车很宽敞，那两人气定神闲地坐在车上。元汐百无聊赖，偷偷掀了几次帘子，厚重的帘子被她掀了一条缝来，透过这丝光亮，元汐看到了穿梭忙碌的人们，在这寒风腊日里，人们一打招呼，随之而来的就是那白色的雾气，几人喜悦地交谈着，元汐抱着胳膊，将半个脑袋支在了马车上的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街上的行人。

元子琪也十分好奇，他拍拍元汐的肩，问道：“姐，你看到什么了。”

拓跋连翻了一页手中的书，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又接着低下头去看那本已经泛黄看上去陈旧不堪的书了，上面的文字扭扭曲曲，元子琪歪着脖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元汐打了个哈欠，心想外面的人可真有活力啊。

不多时，马车外的声响渐渐高了起来，叫卖声络绎不绝，看来几人是走到街市上了。马车的速度明显减缓了许多，平稳地前进让元汐多了不少困意，她半睁着眼睛，想看看街外有什么有趣的事，除了那些吃的玩的让元汐眼花缭乱，街市上还摆了不少的年画，穿着红肚兜的抱着鲤鱼的大胖娃娃，正喜滋滋地冲着元汐笑。

又走了几步，元汐看到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笼子，里面黑漆漆地放着些什么东西。元汐没看真切，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忽然其中一块黑色的大块物体动了一下，摇摇晃晃地，元汐吓得不轻。

“哥，那是什么。”元汐将视线收回来，心有余悸地问道。元衡抱着剑正在假寐，闻言挑了挑眼皮，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帘子一角，轻轻扫了一眼。又抱着胳膊，处惊不变道：“走到牙市了。”

“那里面都是活生生的人吗？”元汐不解地问，看上去那些并不像是人了，黑压压一片，叫人看不清楚轮廓。

“那好多人并非是他们本地人，都是从别的地方贱卖过来的奴隶，有罪之人。看他们的肤色，也不是汉地人。你可知高丽，这城中常言：达官贵人，必得高丽女，然后为名家。不过这些只是些普通的奴隶罢了，传说貌可倾城的高丽女可不会出现在这等人人可来的集市上的。那些男子，多半是身强力壮的奴隶，也不知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才捉到的。总而言之，在这个市上出现，一吊钱便可以买走，任打任骂，就随他们的主人了。”元衡面不改色地说完。元汐已经目瞪口呆。拓跋连没有抬头，目光看似注视着手中的书，那深邃的眸子凝聚起来的是丝丝怒气，却又在一瞬掩盖了下去。

“哥哥，那他们好可怜啊。生来就没有自由了吗。他们为什么不逃走呢。”元汐脑海不断回想着刚刚注视到的那个人。好看的眉都拧在了一起，“他们不是比普通人健硕吗。”

“汐儿，你不明白。他们看的是身份，这样的人不仅带着镣铐，常年也吃不饱饭，力气不及平时。更何况，身上刻着奴隶的刺青，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那些人又怎么舍得放他们走呢。”

“哥哥，我们买下来吧。”元汐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不过遇到了她也没办法云淡风轻地忘记这件事了。

“我的傻汐儿，你以为这样能拯救他们的命运吗。你现下买下，获益的不过是那些牙婆子之类的人罢了。生意越大，他们越觉得有利可图，只要有人买，这个生意就不会间断。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被输送到集市上来。即使这样，你也要买吗。”

“是，我不去想明天会怎样，至少他们这些人是无辜的。”元汐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没想到这里这类勾当竟然都如此猖獗。看来，要改的不止一点点了。”元衡意有所指地看着拓跋连，拓跋连对着元衡的目光，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从头再来。”

马车停了下来，拓跋连还是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元汐说他静得像尊佛。元衡带着元汐走过那片压抑的集市。果然里面关着许多异色肤色的人，元衡紧紧牵着元汐的胳膊，走在她的前面，元子琪则乖乖的跟在后面，他得确保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发疯。

牙婆子眼瞧来了几个神仙一般儿的人物，笑得咧开了嘴，黄色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官人，看看我家的吧，绝对能吃苦，这些可都是从月氏运来的呢。”

元衡懒得跟他们废话，从怀里拿出一张钞票，道：“卖身契拿来。”

牙婆子眼睛都亮了，狗腿子地数着那些人的卖身契。“全部拿来，不用数了。”

“把你们整条街做这勾当的人全叫过来。这些人我一并要了。”

“得嘞，得嘞，这位爷。”

元汐跟在元衡背后，环顾四周，发现这些人眼神虽然有气无力，不过还是夹着恨意，几十道目光汇聚在一块，元汐有些站不住了。元子琪用更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眼下还是冬日，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还不知是春还是夏的薄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式，唯一有色彩的是裸露出来的红肿的被鞭子抽打过的印记。元汐缩了缩手，看着元衡把卖身契卷在手中。“就这些了，这是全部吗。”元衡不想让元汐再多待在这个污浊的地方，尤其跟这种人打交道，更是为他不喜。

“爷，都在这了，整条街的人都归您了。”几个牙婆子叉着腰，笑得花枝招展，这不仅人有钱，长得也好看。牙婆子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笼子里的人被放了出来，束缚着他们的就是手脚上的沉重的链子，元衡不耐烦地开口，道：“全部打开。”牙婆子愣住了，这数目非同小可，万一他们暴乱怎么办，这场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把控的，搞不好她也会在这暴乱中受伤。一时踟蹰不前。

“别让我说第二遍。”元衡按了按腰上配着的剑，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是是，这位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