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一只手，凝神聚气，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刻着咒文的长剑，剑身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蜘蛛眼看不对劲，伸出爪子想撕掉额头上的符咒，却不料还未碰到符纸，手就燃烧了起来，它痛的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长剑切成两半。锋利的剑气将余下的尸体切成碎片，整个房间被妖怪的血和肉块弄得一片狼藉。

李将离在这一瞬间张开了结界，自己的衣服才得以幸免。他一脸厌恶地转身离开，长剑化为灵力消散。

一开门，就看到几个佣人站在门口，看样子应该是觉得房间里的动静不大对劲，所以才在门外打探。

“不用看了，你们的夏荷姑娘是蜘蛛精。还好我会除妖，不过跟她待过的其他客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妖的钱，和弄坏的东西抵了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将离就如一阵青烟，消失在空气中，随后出现在青楼门外的街道上。

自从那日离开道观，如今也有不少时日了。师父的修为如此高深，想必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变化。

如今，对于自己的魔性，李将离选择了接受。倘若惩恶扬善就算是魔道，那作为这样的魔，也不算是“恶”吧？

其实善恶哪有那么明显的区别呢？无非是自己的态度罢了。这样一来，那些存在与脑海中的低语，如今变成了他本身的想法。

他没有觉得自己发生了什么改变，毕竟他还是原来的模样，恶必死，善必存，对他而言也依然是坚持的原则，只要初心未改，以后再同李致远相见时，心胸也会坦荡吧。

李将离在街上走着，在快到宁府的时候停了下来。

此时，李致远从宁府大门走出来，身旁跟着的女人，身上正散发着浓厚的怨气。

这个女人，就是致远心中日思夜想的宁家大小姐，宁怜月吧？

李将离在心里想着，没想到自己的师弟也如此命苦，心爱的女人如今化作了妖灵。前几日王爷府散发出的强大怨气引起了他的注意，整个王府上下近百人均被杀害。

就算是妖灵，李将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杀人的手段真是干净利落。将人的魂魄拉出体外，然后让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被吸干，这么残忍的事情，还真是只有这宁家千金做得出来。

若不是致远，他可能早就让这女人魂飞魄散了。

师弟啊师弟，你怎么能如此痴情呢？李将离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算是挚爱，人鬼殊途，身为除妖师，居然同一个女鬼成了婚，入了洞房，元气大伤也罢，就连她犯下如此罪孽，也毫不介意。

也许相处的这五年，自己对师弟的了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看着眼前两人的背影，李将离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身离开。

——

另一边，李致远和宁怜月离开宁府，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山中的十分寂静，和平时的面貌完全不同。以往在树林经常看到的小动物，如今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天上的飞鸟都不见一只。

宁怜月感觉到了这一切，不由得心生悲哀之情。小时候，自己也曾到柳叔叔的道观中拜访，那时候山上总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如今，自己是个杀了人的妖灵，虽然是为了报仇，但罪孽已然深重，就连山上的动物都不愿意靠近。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般模样？

李致远拉住了她的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怜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妻子。等你重生之后，这些都不再是烦恼了。现在，我们至于要一步一步完成目标即可，别多想，好吗？”

他的话在宁怜月听来，就如同寒冬中的炭火，温暖如春。她鼻头一酸，眼角有些湿润，“致远，为什么，你要对我这般好？”

李致远停下了脚步，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都是托了你和宋老伯的福，不然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婴儿，如何能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爹爹常对我说，要知恩图报，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是我的挚爱，若是我能够早出现一天，也许就不会让你拥有这些可怕的回忆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说完，他将她揽入怀中，温暖的体温传达到她冰冷的身体上，她忍不住在他怀中哭泣，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他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在她的唇上留下深深的吻。

这一刻，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他陪在身边，哪怕立刻奔赴黄泉，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可言。对世间的怨恨，对善恶的纠葛，一时间烟消云散，她的心里只剩下他，只留下了对他的爱意。

一吻终，李致远有些惊讶地看着怜月，这表情让她有些疑惑。

“致远，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一时间转化为笑意，“怜月，你身上的怨气，消失了。”

宁怜月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变化，不过看着李致远高兴的样子，这大概意味着什么好事吧？

“致远，怨气消失之后会怎么样？”

“代表你不再是恶灵，而其他的除妖师也不会对你出手了，这样能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同为修道者，战斗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说到这，李致远坏笑着补充了一句，“是不是娘子被我的真心感动了啊？哈哈哈哈！”

“你讨厌！”宁怜月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讨不讨厌，今生你都只能属于我，所以就别挣扎了。”李致远笑着将宁怜月抱起来，向树林中走去。

“哎！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虽然是妖灵，突如其来的双脚腾空，还是让她乱了方寸。

“干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树林中传出了女人的娇喘声，一只银白色的狐狸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禁在心里暗自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羞耻！

“云合哥哥，他们在做什么啊？”一只赤红色的小狐狸向银白色的狐狸问道，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

白狐伸出爪子挡住小狐狸的视线，“霞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哦，好的。”红色的小狐狸乖乖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白狐说了句：“可以了。”小狐狸便将眼睛睁开。树林中的两人已经走远了。

“云合哥哥，那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小狐狸笑着说，“原来就是上次你让我帮忙送东西的那个李致远啊。”

白狐略带尴尬地点点头，“虽然是救命恩人，对我而言也是个小孩子罢了，不过我不喜欢欠人东西，以后迟早会还清的。”

小狐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哦，这是云合哥哥的奇怪逻辑吗？”

“哪里奇怪了?”

“跟踪救命恩人就很奇怪啊。”

“那是因为那个女的身上有很强的怨气，我是因为担心山中的同族才跑过来看看的，倒是你，不好好待在洞里修炼，跑出来做什么？”

暮云合这才想起自己明明吩咐了这丫头待在洞里别出来，没想到她居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路尾随到这里。而李致远这家伙，非要挑这种光天化日的时候做那种事情，还真是伤风败俗啊，万一给这丫头看见，后果更不堪设想了。

“我是因为担心云合哥哥呀。”小狐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诚恳。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暮云合有些无奈，自己一个修炼了五百多年渡了天劫的妖，居然被一个修炼刚满四百年的小丫头给小看了，语气还这么理所当然。

“上次云合哥哥让我带着其它同族藏起来，结果自己断了条腿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李致远出手相救，估计我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所以，霞儿肯定要阻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小狐狸一脸认真地说道，虽然逻辑上是没错，但就凭它这样娇小的体格和尚未成形的修为，怎么看都是在说大话吧？

“还真是喜欢翻旧账啊！

”暮云合的语气中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能够被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担心，心里不禁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愉悦，就连脸上飘上的两朵红云都没有察觉。

“云合哥哥脸红了！”小丫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感叹道。

“哎？你怎么知道的！”暮云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全都是长长的毛发，应该遮盖得很好才对。

“因为哥哥脸上毛也跟着红了啊。”说完，小狐狸笑了起来，暮云合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的确有这样的事。

——

道观中，宁怜月的棺材摆放在庭院最偏僻的那间屋子里。随着棺材被送来的，还有宁老爷的一封信。

柳道长看完长信，叹了口气，所谓命中注定，并非都是好的结局。修道之人，虽然能够算得出简单的因果，但对于命运的安排，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看不清晰。

李致远和宁怜月也在此时到达道观，站在棺材旁边。

“恐怕我无能为力。”柳道长转身，对两人说道。

“师父，你不是说过，只要魂魄肉体尚在，将两者融合，就能起死回生？”李致远问道。

“是啊，但是你知道要消耗多少灵力来完成融合吗？若是修仙之人，要达到中三仙者，才有能力和把握来完成。为师如今还属于下三仙，就算耗尽所有灵力，也无法完成。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柳道长捋了捋胡子，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