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流轩道人，竟敢骗我！”皇后将一个茶杯狠狠摔到地上，一旁的宫女吓得连忙跪下：“皇后娘娘息怒，息怒啊。”

“皇后娘娘，贫道可不是有意要骗您。”流轩道人走进来，“只是不想到这贵妃能撑这么久。不过贫道保证今夜她必将显出原形，还请娘娘想个法子让皇上正巧‘路过’，看个明白。”

“我就再信你一次，若还不行，别怪我让你人头不保。”皇后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她一只手揉着太阳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多谢娘娘，贫道就先行退下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宫女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被皇后叫住：“你替我去禀告陛下，就说厨房研究出了几样佳肴，邀他品尝。”

“是。”说完，皇后挥了挥手，宫女知趣地退下。

——

刘月夕回到寝宫，让下人准备热水沐浴。这么多年来，每次跟皇帝缠绵，她都得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同时爱上那么多女人？或者说，喜欢同时拥有那么多玩物。

她脱下衣服，把自己淹没在温热的水中，粉色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曾几何时，这些美丽而娇艳的花朵，是自己的一部分。

听母亲说自己出生时身上爬满了藤蔓，差点吓坏父亲，但随着慢慢长大，她能够更好地控制自己的灵力，将妖族的血脉封存，保持凡人的模样。

如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流轩道士，用符咒显些逼出了自己的原形。若不是半妖，恐怕更难抵挡那符咒的威力吧。还好，这道士再厉害，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若是跟这个道士硬碰硬，恐怕接下来需要防备的更多，也愈加辛苦。想到这，她长叹一口气，唤来丫鬟，“去找一趟刘内侍，就说我有东西要他帮我转交给皇上。”

“是。”丫鬟说完退下。

她在水中运气提神，慢慢的，将体内的毒酒化成水珠，排出体外，静坐片刻后，穿好衣服，而刘鸿秋也刚好来到屋中。

“都下去吧，把门带上。”她淡淡地说道。

“是。”丫鬟们纷纷退下，屋中只剩兄妹两人。

刘鸿秋坐在椅子上，见她面色微红，一头长发流泻下来，一副刚出浴的样子，心中有些酸楚，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贵妃娘娘，奴才今日在书房外可受了不少苦。”

“我在门内也受了不少苦。”刘月夕见他坐下，于是像蛇一般坐在他腿上，声音轻而婉转：“哥哥，妹妹今日叫你来可是说正事的。”

“好吧，洗耳恭听。”他盯着她勾人的眼睛，目不转睛。

“那符咒未能将我置于死地，只怕后患无穷，因此，我必须得死。”妹妹一脸严肃，可手却攀上了他的脖子。

刘鸿秋明白了月夕的意思，“你是说，利用假死来保全自己？”

她点点头，“不错，这样对整个刘家都有好处。不过我死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太子。”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需要你替我照顾好如天。”刘月夕顿了顿，“流轩道人非比寻常，若是想根除，除非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区区凡人，无法匹敌。”

“你是想让如天修行？我不明白，假死之后，你自己也可修炼报仇，为何要……”

“他是太子，这是其一，且生来具有强大的灵力，这是其二，还有，他若修成正果，不仅仅是登上皇位那么简单，以他的能力，统一天下都不成话下，但这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她眼神凌厉道。

他从她的话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仍然不确定，“莫非，你的目的是一统人族和妖族？”

“正是。”刘月夕嘴角上扬，“可惜，刘家的《天道》，记载的是修仙之法，修仙讲究清心寡欲，且耗费心力，凡人若是想要达到，难于登天。我死之后，你要想尽办法寻求修魔之法，在所不惜。”

“好吧，在宫中自缢可是大罪，你要如何假死？”

“我自有办法。”说完，她抚着他的脸颊，深深一吻后，轻声说道，“之后，便苦了你了。”

他点点头，“无妨，我只待有一日，能熬出头，同你长相厮守。”

她笑得风情万种，“待如天登上帝位之时，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

刘鸿秋离开贵妃寝宫时，已接近黄昏。他手中拿着月夕让他交给皇上的信，那信中所写感人至深，表达了妹妹不愿祸国殃民，让皇帝披上昏君罪名的愿望，只希望太子一切安好，最后，请求皇帝赐她一死。

他感觉自己像是妹妹的一颗棋子，虽然如此，他依然坚信这是因为爱，而不是野心或者权利。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他只觉得此番计划一漫长而曲折。修魔，修仙，都绝非易事，而自己从这一刻起，便背负了家族的兴亡，还背负了将项如天引向修魔之路的责任。

如今修魔之法下落不明，如何才能找到？

他苦笑着，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只不过这一次，怕是用尽了自己后半生的时光去实现了。

——

皇后寝宫的厅堂之中，放着八仙桌，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她此时正坐在桌边，耐着性子等待着。

终于，一声通报之后，皇帝跟着下人们步入宫中。

皇后起身行礼请安，脸上的笑容柔而不媚，恰到好处。皇帝伸手扶着皇后起身，这亲密动作之间更多的是尊重和礼数。

“难得皇后今日有此雅兴，都做了些什么好菜啊？”皇帝坐在桌前，满面笑意。流轩道人的不老丹的确神乎其神，皇后看着眼前男人英姿飒爽，满面光洁，不由得用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生怕那皱纹显露出来。

“不过是些家常菜，妾身想着许久没同陛下用膳了，今日请陛下来，算是满足一下为人妻盼望夫君相伴的苦楚吧。”

皇帝沉思片刻，笑道：“意思是本王来你这来少了？”

“妾身可不敢责怪陛下，还请陛下尝尝这菜是否合您胃口。”说完，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皇帝碗中。

菜肴味道尚佳，两人相谈甚欢。

若是从前，皇后可能还会觉得这样的时光能让她觉得幸福，满足，而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为自己的目的所驱使。来宫中多年，她早已没有了自由，也没了爱情。

每日无非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虚度光阴。从前她宠冠六宫，又是六宫之首，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空有皇后的位置，既不得恩宠，唯一的二皇子又无心夺权，就剩自己一人苦苦挣扎。

她在心中骂过贵妃无数次，可如今看着眼前龙颜未老的男人，她却觉得若是要恨，最应恨的是他。

后宫嫔妃，不过都是可怜的女人罢了，围着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绞尽脑汁地争宠，到最后，要么靠子嗣寻求安慰，要么洁身自好，修身养性，说难听些，就是在这宫里孤独终老了。

这和那些台上的戏子有何区别？台下十年辛劳，不过昙花一现，而后宫的女人，盛开的时间还不如一场戏来的长久，有多少是得了几次宠幸，就被冷落一旁？而自己，如今也落得这么个下场。

“皇后有心事？”

“哦..没，臣妾只是看陛下看得出神，只觉得您的英俊潇洒如同当年一般，不由得回忆起来。”皇后淡然地笑了笑。

“哦？你倒是说说，当年朕是如何英俊潇洒的？”眼前的男人来了兴趣，似乎想重温自己的英勇事迹。

“妾身记得，当年在马场，第一次骑马，当时年少气盛，想跟哥哥们一比高下，结果差点从马上摔下，碰巧当时您就在附近，听到我的叫声便赶来，在我摔下马的一瞬间，将妾身接住，那时，我便认定，您就是我的夫君。”

皇帝笑起来，“那时的你就如一朵绽放的牡丹，美的娇艳欲滴，就算在马上惊慌失措，看到朕感到后，便冷静下来，若不是当时你看准了跳下的时机，我恐怕再身手矫健，也接不住你。”

“陛下说笑了，妾身也不过是急忙胡乱跳下罢了。”

皇帝往口中送了一杯酒，面色逐渐低沉下来，“皇后，你可恨我？”

皇后听了面色一变，“陛下，何出此言啊？你我夫妻多年，妾身怎会恨您。”

“流轩道人去你宫中讲道，之后便开始针对贵妃。后宫嫔妃无不抽空来殿前像我哭诉，说贵妃以妖术蛊惑人心。前朝百官，你父亲第一个上奏，说朕贪图美色，耽误朝政，于是文武百官揭竿而起，劝朕诛杀贵妃，你，还说不恨我？”

“皇上，你集万千宠爱于贵妃一人，其他嫔妃独守空房，向您哭诉，难道妾身拦得住吗？前朝政务岂是我一个女流之辈能够干涉？您今日说的事，我虽听说，但从未在您面前提起半个字，您这怀疑得空口无凭啊！”

“怀疑？贵妃给朕写了封长信，其中诉说了刘氏被你家族打压的委屈，以及后宫嫔妃和满朝文武施加的压力，受尽屈辱和压迫的她，如今已承受不住，只求一死，希望能够保全太子不受牵连。这般结果，你可满意？”皇帝情绪激动，满脸通红。

皇后见此情形，连忙跪在地上，“妾身不知，皇上明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