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就麻烦了。这样的魔与心魔，魔道，不同，一旦修成，便可从周围人们的欲望，哀愁，怒火等情绪中获得灵力，灵力越大，境界越高，击败他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李由说完，叹了口气，“若是想封印得万无一失，必须要找到一样传说能封印仙魔的法器，‘昊天塔’。”

青墨神情凝重，“我从父亲收藏的古籍中读到过，那可是上古神器之一？”

“正是，如今它的下落不明，就算要找到，想必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过，你们既然来到暮清镇了，也不是毫无头绪。”李由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镇上相传有一位‘卜筮者’只要奉上相应的代价，就能知道你心中所想的事物，他的楼阁在镇子的西南角，你们有空可以去拜访。”

“多谢李公子。”

“二位姑娘，时候不早，我身上还有要事要办，就此告辞，希望你们此行顺利，我们有缘再见。”说罢，李由起身，向两人道别后，匆匆离开清月楼，只剩

青墨和秦梅二人愁眉苦脸，坐在桌旁，相顾无言。

——

王城内，街市之中，锣鼓喧天，唢呐齐鸣，项如天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迎亲的队伍，新娘坐在八抬大轿之中，随着队伍向项如天的新府邸走去。

来到府邸门前，赵楠欣从轿中被佣人扶着走出来，手持团扇，随新郎前去拜堂。这日，揽香阁的姑娘门，以及街坊邻居都来凑热闹，赵楠欣看着，只觉得心里十分满足。自己本是孤儿，从穷乡僻壤一路逃到王城，受尽人间疾苦，最终到揽香阁，只求能够生存得衣食无忧，如今风光嫁人，被富家公子看中，赎了身，便是最大的幸福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让当初嘲讽和贬低她的人另眼相看。

此时，心上人就在身旁，身着红色婚服，模样俊俏，她忍不住多看几眼，似乎这一切都如同梦境，如此不真实。

她同他低头跪拜，心中回忆起这些日子，他就好像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似得，她提出的每个要求他都满足，她想举行风风光光的婚礼，让王城所有人见证她的幸福，他温柔地笑着答应。

婚宴过后，众人散去，洞房花烛，美人良宵。

赵楠欣坐在婚床上，只觉得今日的项如天不似以往那般深邃神秘，如今他脸上的每一处都散发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愉悦，他脸上带着微微的醉意，似乎喝了不少酒。

“娘子，你对我，可是真心？”他笑着问道，像孩子撒娇一般，扑到她的怀中。

“虽然我是个大俗之人，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但像你这般对我好的人，我平生是第一次见到，你问我真不真心，我却想问你，对我这般，可是真心？”赵楠欣低头看着怀中的他问道，只见他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柔情似水。

初见时，她俗不可耐，毫无可取之处，只让他觉得厌烦，可相处久了，哪怕是逢场作戏，他却觉得她的人生有几分凄惨，让他忍不住怜爱。她的经历把她变成一个俗人，而自己何尝不是被变成一个看似正常的疯子？

项如天抬头，贴上了她的唇，他在心中向婉歌道歉，一吻终，他在她耳畔温柔说道，“楠欣，对不起。”

——

山洞之中，如同平常人家的房舍一般，整整齐齐摆放着桌案，床铺，书架等寻常家具。此时，阿淮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怜月。”

“怜月，怜月，真是忘不了那个女人，你若真是那么爱她，当年就不该负了她，现在倒好，弄得整个妖族都跟着你担惊受怕。”说话的正是那只白狐所化而成的男子，此刻正端着熬好的汤药，一只手将躺在床上的男人扶起来，另一只手将碗送到他的嘴边，慢慢把药灌进去。

“云合，我…定不会…让她变成那样。”阿淮喃喃说道，有气无力。一旁的暮云合托着他的身子，帮助他轻轻躺下。

“别说了，要不是柳梢头把五百年的修为传给你，你现在就是一堆废掉的木头了，再过三日，应该就能走动了，但是恢复修为，还得多修养几天。”暮云合说完，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你放心，那丫头一切安好，我前几日见到她了，差点被她当成是狗给抱走。”

“哈…哈哈……”阿淮费力地笑了出来，面色苍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梅儿特别可爱。”

“是，你的梅儿是很可爱，可是你的宁怜月就差远了。”暮云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你多好的一个男人，非要去得罪妖灵，真够折腾的。”

“这…一千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若是那一世，我没有…被妖…迷惑……咳咳…咳咳”阿淮咳嗽起来，暮云合赶忙递上一杯水，“别说了，我都知道，我只希望你们这一世幸福长久，你就耐心养好身子，这段日子我就陪在你身边把你照顾好，就算是报你当年的不杀之恩了。”

阿淮笑了笑，“云合，谢谢你。”

“睡吧，阿淮。”阿淮乖乖地闭上眼睛，暮云合则温柔地把被子盖好，看着他的脸颊，若有所思。

——

夜色正浓，黑云密布，月光被藏入云中，四下无光。

道观之中，阴风四起，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十分浓郁。这血气在风中飞舞，慢慢凝结出刀刃的形状，在黑暗中无形地穿梭。

“啊…呃……”道士们来不及发出哀嚎，仅仅一声沉闷地呻吟，便在顷刻间失去生命。

暗红色的刀刃继续飞舞，像飘落的雪花，轻得没有声音，柔，却切肤刺骨。

流轩道人此时正躺在床上，刺鼻的血的气味让他惊醒，黑暗之中，他从床上跳起来，左手聚集灵力，拂尘飞入手中，右手凝神挥舞，一旁的道袍飞到身上穿戴完毕。还未来得及开门，那血刃已刺透窗棂，朝脸上飞来，他一挥拂尘，血刃散去，在地上留下一片污迹。

“雕虫小技。”他不以为然地笑道。

推开门，只见月色阴沉，似乎挣扎着像在黑云之中露出那么一丝光亮，可惜，黑云不依不挠，没有放手的意思。

流轩道人环顾四周，剩下的除了风声，还有无穷的寂静。他聚灵于眼中，想观察四周的灵力波动，透过墙壁，他发现弟子屋中出现灵力尽散的景象，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他慌了神，自己的弟子竟在顷刻间全军覆没，他知道凶手就在附近，可他却感应不到他。

他想起那具棺材，被他放在侧殿之中，设下了符咒和结界，项如天应该是冲着那里去的，于是一挥拂尘，顷刻之间，已出现在侧殿之中。

棺材完好地待在那里，周围的蜡烛和符咒纹丝未动，他松了口气，心想果然项如天是无法破坏这个高阶符咒的，却只觉得脖子一凉，剑刃已贴上皮肤。

他无法得知，项如天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他轻蔑地笑道：“项如天，你还是那么天真，莫非你真觉得这普通的剑刃能够伤得了我吗？”

身后，冷艳俊美的脸上，透露着一股寒意。

见对方不回应，流轩心中大怒，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转身，聚集灵力，拂尘一甩，本该把对方弹飞的情景却没有出现。

只见那张脸上带着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剑刃向前一寸，流轩道人疼得叫出声，身子却动弹不得，他只感觉自己身上的鲜血全都向一个方向流去——剑刃很快变成了红色，他的修为，他的罪孽，他残杀的那些数以千计修行之人所积攒下来的灵力，此刻全部被抽空，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成一具空壳！

“不！”他瞪大了眼睛，眼看自己皮肤逐渐干枯，意识模糊，眼前的男人却笑出了声，那笑声像是恶魔在嘲笑他，罪孽无数的他，如今却死在自己的道观之中。

终于，那把剑离开了他的身体，他像枯萎的树叶倒在地上，声音很轻。

此时的项如天深吸了一口气，将流轩的修为全数收下，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而这力量，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让他忘掉了烦恼忧愁，心中只有对鲜血的渴望。

他摇摇脑袋，不行，不能被这股力量控制。

他回过神，躺在棺材中的婉歌。

一挥手，棺材周围的符咒顿时消散殆尽，他走过去，抱着身穿白衣的她，这一刻，他放任泪水涌出，他紧紧地拥着她孱弱的身体，他抚摸着她的长发，似乎那上面还带着他熟悉的花香，他想起和她在一起时的种种，他送她的发簪还插在她的发髻中。那一夜，她站在桥上，四周灯火通明，他只觉得在这世间，他只要拥有了她，便是永恒。

“我项如天不仅是真心待婉歌姑娘，且发誓，今生今世，只爱燕婉歌一人。若有违背，不得好死。”他像个稚气的少年般，对着自己心爱之人发着毒誓。

“好，我燕婉歌今生今世，只爱项如天一人，若有违背，不得…”

她看着他温柔地笑着，那笑容随着时光永远凝固了那一刻，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而这，却让他痛彻心扉。

他哭着喃喃说道，“婉歌，你看，我来接你了。”

眼前，似乎看到她久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