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剑冢，大火熊熊，庄内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此时都已经赶来这里送水救火了。而指挥他们的则是祭剑山庄的少庄主——欧阳千晟。欧阳千晟忙里忙外，时不时地向剑冢山洞的洞门望去。只见滔滔烈焰之中，剑冢洞门却如一块千年玄冰一般，丝毫不受火势的影响。欧阳千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在他看来，这一次父亲的闭关虽然没有让他知道具体的缘由，但是这闭关的时间，似乎有点过于久了些。作为欧阳煜钦的独子，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父亲的安危的。

就在众人还在手忙脚乱地救火之时，赵将军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他两眼空洞，双目无神，丝毫看不出有活人的气息，他晃晃悠悠地走在这纷纷扰扰的人群中。欧阳千晟则隔老远便注意了赵将军的异样，他右手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左腿向后迈了半步，呈弓步，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可是谁知，赵将军还没走到他跟前，便已经七孔流血直冲冲地往前倒了下去。

众弟子哗然，欧阳千晟一边呵斥弟子不要停止手头上的救火工作，一边一个箭步冲到了尸体的旁边，查看了起来。

“究竟是何人，下手如此狠毒，竟然把赵将军的奇经八脉全都震碎了！”欧阳千晟感叹道，以他的阅历，暂时还看不出凶手的手法，但是可以判断出的是，凶手的武功绝对在他欧阳千晟之上。“啧，算上赵将军，这已经是这些天来死的第十八个了......何管家呢，何管家去哪儿了？”欧阳千晟冲众弟子叫到，但是过往的弟子全部都摇头，没人知道何老汉现在身在何处。

而此时何老汉的房间里，娇声连连，气喘不断。地上散着些女儿家的衣物与何老汉鞋袜，而床上则是帘帐摇曳，吱吱作响。何老汉正满头大汗地在自己的房间与少夫人行鱼水之欢！原本，何老汉只是想趁着众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偷偷地把之前藏的金丝楠木盒拿回房间，这半个月下来，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可是谁知却被管事的少夫人抓了个正着！他本以为少夫人会对他责难一番，然后将金丝楠木盒要走。可是谁知，少夫人不仅没怪他，反而开始发起了嗲，对他投怀送抱。他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身体还算健朗，面对这么个如狼似虎的女人，这大便宜他岂能不占？一阵云雨之后，何老汉终于累的气喘吁吁，干瘪的肌肉像是鼓皮一样上下起伏，汗水直流。

“好了，滋味儿你也尝到了，这回你该给我办事儿了。”少夫人娇声道，言谈中透露着几分阴险。何老汉这时才感觉到自己上了当，果然这天下没有白掉的馅儿饼。

“行......少夫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何老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不麻烦，就是想让你一会儿去柴房送饭时，记得别关门就行。”少夫人笑道。

何老汉大骇，连忙摇头：“这可是要死人的啊！那里面关着的人，连我都不知道是谁！我要不关门，一会儿人跑了，老爷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

“你要是不干，我现在就开始喊！说你强暴我！”少夫人揪着何老汉的胡子狠狠地说道。

“不不不不！我干，我干还不行吗！”何老汉连忙起身，赶紧穿上了衣服。遇上这种事他也只能认栽了。他整理好行头，看了眼桌上的金丝楠木盒，不知为何，心里的负罪感少了几分，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行，我这就去！”说罢，何老汉便出了门，留少夫人一人在床上若有所思......

剑冢洞内，欧阳煜钦与司空拜剑正对而坐，一言不发。仿佛整个剑冢是个独立的世界，丝毫不理会剑冢外那喧闹的救火声。他二人目前已经闭关了半月有余，以他俩人的技艺，这合力熔铸应该早就已经完成了才是，可二人如今却互相对坐，面色发愁。看样子，似乎是遇到瓶颈了。欧阳煜钦看着熔焰中的玄铁石又急又气，他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只要按部就班的来，玄铁石肯定能如期铸成神兵，可是谁知这玄铁石自半月前扔进熔焰中至现在，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熔焰是剑冢洞内天然的岩浆因高温而燃起的火焰，自剑冢正中央的石剑顶处流出，自上而下，至地面后呈叶脉状扩散至整个剑冢洞内，温度极高，别说是玄铁石，就算是六合精金扔进熔焰内，也会化为铁水。可是眼下这黑色玄铁石却不一般，半个月以来，表面竟没有一点儿变化，这成型的胎儿就像是一个鬼物，在不断地“嘲笑”着这两位铸剑大师。

“司空大哥，这天外玄铁来自太虚，估计会比我们预想中的难炼啊！”欧阳煜钦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试探性地问了问司空拜剑，想从他身上得到点儿希望。司空拜剑不为所动，他双目紧闭，盘腿而坐，就像是超脱于世外的佛陀，让人感觉此时的他经不得半点儿打扰。

第31章 重获新生

欧阳煜钦见司空拜剑没有回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而此时的司空拜剑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这天外玄铁之所以浴火不化，不仅仅是因为它来自于天外太虚，更是因为它自身所带的戾气过于沉重，所以才迟迟不能炼化。当下若想要将其制成刀剑，不花点儿心思是不可能成功的。其实，想要炼化这天外玄铁也不是没有办法，想当初司空拜剑走遍九州，寻遍名师，在闽南的某位铸剑师父那里曾经听到过这样一个传说......

相传古时有一对铸剑夫妇，其铸剑之术举世无双，两人隐世而居不问世事。有一天，上君命二人铸造神兵以御外敌。那二人寻龙根，采凤胆，加以六合精金，取天帝之神威，集王母之瀚能，焚万年之古木，吮千年之仙尘。最终铸得两把神剑，一雌一雄。可是，剑体虽成却无剑魂，就如同人有身体而无魂魄一般，雌雄双剑也是两把空荡荡的驱壳，虽坚不可摧，但也无刃无锋，伤不了人。国祸当前，雌雄双剑铸成后竟毫无是处，夫妻二人失望万分，万念俱灰之际，只得以身徇剑，投身剑炉之中。可谁知，二人刚入剑炉，便立马风云变幻，鬼哭神嚎，二人魂魄竟化作一龙一凤，缠绕剑身良久，使得剑体锋利无比，吹毛立断！紧接着雌雄双剑横空出世，直奔疆场，在没有人驾驭的情况下杀敌万千，保得九州太平！战后，双剑双双落地如废铁一般躺在了成千上万的尸体堆成的尸山上，而那一龙一凤则化作清风吹向空中，消失在云间......

而此时，司空拜剑想的正是将那欧阳煜钦推入这熔焰之中，将其炼化成这玄铁石的剑魂！

欧阳煜钦此时则死死地盯着司空拜剑的脸，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时不时的还能感觉到一股丝丝的凉意。此时的他不清楚司空拜剑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司空拜剑对他恨的有深，甚至在他看来，在这最后的关头，司空拜剑突然来个破罐破摔，与自己拼命弃自己外孙女乃至整个祭剑山庄的性命于不顾，也是极有可能的。

就在欧阳煜钦如坐针毡之际，一阵孩童的笑声打破了平静！笑声清脆，摄人心魄，似是银铃，回荡在整个剑冢洞内。欧阳煜钦顿时吓的冷汗直冒，他连忙坐了起来，望向那熔焰内的玄铁石，只见那黑色的玄铁石与方才无异，并没有什么异样。又是一阵笑声，笑声爽朗，穿透性极强，就像是暮鼓晨钟一般，笑得人精神抖擞。司空拜剑睁开双眼，缓缓起身，一个跟斗便伸手抓住了这笑声的罪魁祸首。原来，这笑声的主人竟是那藏在巨石后面的欧阳焚稷。

“放开我，放开我！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爷爷快救我！”欧阳焚稷嗔骂道，如同被抓的泥鳅一般，在司空拜剑手里扭来扭去。

欧阳煜钦一看是自己那调皮的孙儿，长吁一口，整颗心如释重负。

“臭老头儿，叫花子，白毛鬼！你快放开我，要不然我让爷爷要了你的命！”欧阳焚稷对着司空拜剑一顿拳打脚踢，可他那小小的拳脚却只得凭空挥舞，一招也没打中司空拜剑。

“你这小娃娃，装神弄鬼，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司空拜剑怒目道，在他看来，这小子是欧阳煜钦的孙子，身上流着欧阳煜钦的血，留不得他的命。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欧阳煜钦这罪魁祸首，又何德何能可享这等天伦。

“你敢！”欧阳焚稷大叫道，丝毫不惧怕司空拜剑那越来越用力的大手，颇有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

“使不得！司空大哥，是我教导无方，平日里太过宠溺于他，这才使得他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司空大哥顾念旧情，以大局为重，放了他吧！”欧阳煜钦连忙求情，他知道司空拜剑这个人下手从不手软，只要是他愿意，女人和小孩儿他是不在乎死活的。

司空拜剑见欧阳煜钦如此委曲求全，心中顿时一软，想起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外孙女。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如同蜡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欧阳焚稷则在手松开的一瞬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连忙起身，狠狠地往司空拜剑的小腿上踢了一脚，便赶紧奔向了欧阳煜钦的怀里。司空拜剑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稷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不许你来后山吗？”欧阳煜钦质问道，表情严肃，但是语气却丝毫听不出是责难的意思。

“爷爷，我这不是想你嘛！你说不能来我便不来了吗？区区石门可是难不住我的。”欧阳焚稷笑道。

“其他人呢，你爹呢？”

“他们都在外面手忙脚乱地灭火呢！各个人高马大的连灭个火都不会，笨死了。尤其是我那榆木脑袋的爹，在外面急得直跳脚，愣是不敢进来看看爷爷您。我才不像他，我欧阳焚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爷爷，我这是在担心您啊！”欧阳焚稷嗲声道，古灵精怪至极。

司空拜剑看着欧阳煜钦怀里的欧阳焚稷，见爷孙二人有说有笑，甚是欢乐，令他羡慕不已。他没想到，欧阳煜钦竟也会有这么慈祥和蔼的一面，他也没想到，这人人司空见惯的祖孙之情，如今竟也成了是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司空拜剑缓缓地走向了欧阳焚稷，欧阳焚稷见状连忙躲在了欧阳煜钦身后，只露出个小小的娃娃脸在外面，甚是可爱。司空拜剑伸出了他苍老而干枯的右手，摸了摸欧阳焚稷那想躲但无处可躲的小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眼泪从他的眼角轻轻滑过。

司空拜剑这一切的动作，都被欧阳煜钦一一地看在了眼里......

祭剑山庄，后院柴房。

何老汉端着饭菜走到了柴房，此时大部分的人都去了剑冢附近救火了，柴房这边也少了些耳目。他简单地环饲了下四周，便开了锁进去了。只见柴房里一位少年四肢被铁链拴住，动弹不得，蹲坐在柴房的角落里。他衣衫破败，头发散乱，身形瘦弱不堪，似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看不出性别。何老汉进门将饭菜放在了地上转身便离开了柴房。少年见何老汉人已走远，便赶紧起了身，从蹲着的地方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对着铁链砸了起来。粗重的铁链在石头频频地撞击下，溅出了零星的火花，想来这少年每日在无人之时便会偷偷地砸铁链，因为那少年的四肢只剩左腿的铁链还连着零心半点的，其余的都已经被砸断了。只不过柴房光线昏暗，铁链又通体漆黑不容易被人察觉。

“欧阳煜钦！欧阳煜钦！欧阳煜钦！欧阳煜钦！”少年一边砸一边骂着欧阳煜钦的名字，仿佛眼下这铁链便是欧阳煜钦本人。少年含着泪边砸边骂，他忍辱偷生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如今天赐良机，他又岂能轻易错过，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少年身上的铁链便全部都被砸断了。少年赶忙起身，胸口因为高兴而起伏的有些厉害了。少年噙住眼泪，机警地望了望窗边。见窗外四周没人，他又试探性地推了推门。令他以外的是，门竟然没有锁。少年心中大喜过望，原本按他的计划，这木门怎么着也是免不了要踹几刻钟的，自己正愁这踹门动静太大了，可没想到如今这送饭人竟糊涂到连门也忘了锁了，真是天助我也。

事不宜迟，少年准备趁着夜色迅速离开柴房。可是谁知少年还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少夫人在远处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这边。少年有些惊讶，立在了原地与少夫人对视了良久，只见少夫人双手尽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迫使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两眼泪水灌满了眼眶，表情十分悲痛。而少年则是双拳紧握牙关咬紧，狠狠地瞪着少夫人这边。两人对视了一阵，最后少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少夫人伸出右手似是挽留，但是又苦于自己迫于形势无法喊出声，只得让那只颤抖的右手停留在半空之中，而自己呆呆地立在原地啜泣。

夜色中，少年跑的飞快，如脱缰的野马，自由无比。他顺着小道一路下山，畅通无阻，他好久没有这么自由地奔跑了。眼下的他感觉自己可以做很多事，可以去南方的海边看日出，也可以去北方的雪林打野兔，总之干什么都比之前天天被关在柴房里强！

“夏雪柔！你自由了！”少年一边欢呼一边奔跑着，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