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后，素宛墓碑上的白玫瑰，凄冷也有些美。美的让我好像明白了舅舅心里的苦，素素姐的凄凉和母亲的不忍。

后来我妈知道是舅舅让我放的花，久久都没说话，只是最后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在老家多逗留，下午就启程回了南京。素素姐在我家住了两天就准备出国了。走的那一天她好像正常人一样，好像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过去了一样，像往常一样跟我说话，跟我拥抱，还酸溜溜地说我和欧阳。

“素素，你不回去……”我妈想说什么，我们自然知道，无非就是要不要去舅舅家道个别。

素素姐像是没听见一样说：“姑妈，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以后，不一定会回来了。”

素素姐说到这里，我妈红了眼睛。

“姑妈，你别这样啊，等莫莫结婚了我肯定回来。”素素姐拍了拍我，朝我眨了眨眼。

我白了她一眼说：“那还得好几年呢。”

“好几年？”一直不说话的欧阳冷不丁的一句话，把我们都逗乐了。

我妈就看着欧阳笑着说：“阳阳，你等不及了？我还没同意哦。”

“妈，你干嘛啊？”我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你这么急着嫁了？”我妈看着我说。

我：……真是说什么都被误解。

“哈哈，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虐我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莫莫，要幸福。”素素姐搂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又把话咽了下去，笑了笑。

“好了，姑妈，我走了啊，你们有时间来英国玩啊。”素素姐背起了包。

“嗯，那你可要请吃饭哦。”我开玩笑的说。

“肯定啊，食宿全包！”素素姐笑着说。

我爸我妈送素素姐去机场了，我和欧阳坐在客厅里面发呆，本来我也准备去送的，但是素素姐不让，说什么我要和欧阳好好培养感情。

我抬头看了一眼欧阳说：“青阳，我们还需要培养感情吗？”

“需要。”说完欧阳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摸着脸，笑了。我和欧阳的感情的确是要培养一下，可是现在的我却没有心情，因为听我妈说，舅舅好像状况不太好，我想去看看，但是素素姐一直在，就耽搁了。

“青阳，我想去看我舅舅。”

“走吧。”

舅舅家。

只有舅舅一个人，舅妈和龙龙都回娘家了，桌子上的早点还放在那里，昨天晚上的菜盘也在。我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客厅和厨房，叹了一口气。

舅舅在阳台上抽着烟，发着呆。我在客厅收拾卫生。

“莫莫，素素走了吗？”舅舅问。

“嗯，今天早上我爸我妈去送了。”我收拾的手没有停。

“那就好，走吧，离开这里也好。”

我一听，便停了下来，看着舅舅，他憔悴了很多，鬓边的白发了多一些。在我的印象中，舅舅的话很少，却很是疼爱我和素素姐，经常会给我们买一些吃的，还会带我们出去玩。

我时常都羡慕素素姐有这样的一个爸爸，因为我爸是坑娃的那种，经常不是把我吓哭，就是自己跑去下棋，就把丢在马路边，也是那时候周围的人都认识，不然走丢了都不知道。所以小的时候，我经常哭着给我妈告状。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在素素姐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了很多，那到底，是谁又在羡慕谁呢？

“舅，其实我……”

“莫莫，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很多时候，你都有不得已。”舅舅掐灭了烟头，看向了远方。

“可是素素姐她，她以后要怎么办？她说她不准备回来了。”我将啤酒瓶轻轻地放进了垃圾桶。

“只要她过的好，去哪都一样。”

“她不好！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你们怎么知道她过的好，她有多难，有多委屈，你根本都不知道！她一直，一直都想得到舅妈的认可，一直努力做一个好孩子，好学生，可是就连是我，都感觉到，舅妈不喜欢她。”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是，就算是舅妈不喜欢她，她都还是那么努力，那么开朗。”

“舅舅，你说，素素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不是舅妈亲生的吗？可是，她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吗？”我快步走到舅舅身边。

当我看到舅舅的脸时，我愣在了原地，舅舅哭了。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嘴紧紧地抿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看到这样的舅舅，我有点慌，是不是自己刚才太冲了，都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慌张的我，跑进了厨房，开始收拾厨房，舅舅应该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吧，特别是在晚辈面前。其实舅舅对素素姐挺好的，他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只是有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我又责怪他什么呢？舅舅难道就不心疼素素姐了吗？不善言辞的他，也许承受了更多呢？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这世间，谁都不容易。

手机震动，是欧阳的信息。

“还没好吗？”

“没有，要等一会儿。”我收起手机，偷偷地看了一样阳台，舅舅还躺在躺椅上。我呼了一口气，撩起袖子就开始大干特干，终于在午饭之前把厨房客厅都收拾完了，顺便做了几个小菜，放在了锅里。

我走到客厅，轻轻地喊了一声：“舅舅。”

没回应。应该是睡着了吧，我拿着小毯子给他盖上了，顺便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了旁边，写了张纸条放在桌子上，就轻轻地开门，走了。

一下楼就看见欧阳蹲在那里，看着楼门口。一看见我就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青阳，走吧，去吃饭了。”

欧阳拉着我的手走着，轻声问我，手怎么这么凉，我便说帮舅舅打扫了一下卫生。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等我们吃完饭回家，我爸我妈已经到家了，在卧室睡觉，桌子上还放着吃过的泡面。我一阵心酸，将带的外卖放进了冰箱。他们也很累了吧，奔波忙碌这么天，想到这里，我便觉得，这生活，这人情，都是一把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