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

大神鹰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整个屋子只剩下了烤盘上滋啦滋啦烤牛舌的声音，鲜红鲜红的牛舌泛出些许血水，但很快就在高温下蒸发掉了。她看着低头的堀未央奈，今天她少有地，将头发披散了下来，平时堀未央奈都会绑马尾在后头。

听到这，大神鹰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理由呢。”她将筷子轻放在筷架上，靠在了椅背上。

“总感觉...好无力。”堀未央奈低头扣着手，即使她白净的双手没有任何异物。“当初我们被选中CENTER的时候，说实话，我是很高兴的，但突然进入一期生们的‘地盘’，我们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你当时不上网，你不知道我们被骂的有多惨...我就在想我们做错了什么？”

低着头的堀未央奈两侧耸拉下头发，坐在她侧面的大神鹰看不到她的面容，从她微微发颤的声音能听出堀未央奈的情绪很低落。

当时大神鹰是和堀未央奈一起站C走过来的，网上的骂声大部分还都是落在了大神鹰的身上，就是因为她当初打了个哈欠，被许多人炎上了，也让她承担了大部分的骂名，但两人就是委屈啊，平白无故被人骂，加上当时在一群陌生的一期生里面，两人抱团取暖占据休息室的一隅。

不过慢慢地随着时间变长，大神鹰和桥本奈奈未和斋藤飞鸟两人熟悉上了，和其他人也能有说有笑地聊上几句，堀未央奈也和星野南等人渐渐熟络上，加入乃木坂快两年，她们才算是真正融入了这个组合。

“那你这么退出，你甘心么？”

“我努力过了啊！”堀未央奈的声调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她转头看过来，俏脸上不知何时遍布了泪水，双眼通红，“我拼了命地训练，乃木坂是我唯一的希望，我通过试镜后第二天，我就退学了，我不是什么天才，我不认为我能把学业和乃木坂放在一个天坪上保持平衡，训练的时候，我把所有课程都记了下来，回到家我也在练习，我必须比其他人更努力，我拼尽了全力。”

“你不是得到了回报？第七单的CENTER是你和我，就连娜娜敏和麻衣样也只是陪衬，你已经很成功了啊。”大神鹰不明白堀未央奈还在奢求点什么。

“可后面呢....”堀未央奈反问，“八单我是福神，九单，十单，我在最后一排，这单也是，下一单...我估计就不是选拔组了吧。”

从一开始的CENTER，8单一排福神，9-11后排选拔，谓高开低走，下滑和蹦极一样迅速，这和堀未央奈的努力可以说成反比，任谁经历这样的高空坠落，都会心理失衡，这就好像运营否定了她自身的努力。

大神鹰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看看她自己，七单CENTER，九单下方UNDER，但也是个UNDER CENTER，十单直接杀回了二排福神，紧接着十一单也是一样，这种大起大落，估计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和堀未央奈一比，两者之间的差距确实不小。

而大神鹰和堀未央奈不同，她一开始来乃木坂只是为了混混工资，为家里减轻一下负担，平时就连训练什么的都是只要及格就好，放眼整个二期，也就她这么吊儿郎当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偏偏和二期最努力的堀未央奈两人成了CENTER，而后，堀未央奈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为了快速融入一期生，她本来活泼的性子，强行让自己变得更活泼，甚至有些偏激的感觉。和在番组上划水的大神鹰也不一样。

九单大神鹰的下放，堀未央奈也被放到了三排，这估计是对她的第一次打击，而大神鹰却好像上天眷顾一样，赶鸭子上架一般接了个电影，又夸张地杀回了福神，而她自己却还是在三排呆着。

同一个起点，大神鹰却越走越远，自己反而在退步，这不仅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当偶像，可是学业她已经放弃了，除了偶像这条路，她还能干什么？堀未央奈陷入了迷茫。

她擦拭掉眼泪，一双大眼睛里面浮现出些许挣扎。

“櫂桑最近又跟我说了，他建议我剪短发。其实...都不能算说是建议了，他语气很强硬。”

看着堀未央奈的这头长发，记得当时她也对自己的长发很有信心，她很爱惜自己的这一头长发，她们的发型几乎都是櫂直来设计的，让你剪短，你就得剪短，哪怕你再不喜欢，你也得剪了，可以说他就是代表运营在和你说话。

或许堀未央奈剪了头发后，会变得更好看，但头发对她们这种喜欢长发的女孩来说，是很重要的，当时大神鹰剪掉自己的头发，是逼不得已加上自己奋力一搏两个元素才剪掉了。

偶像就是这样的，你认为她们活的很光鲜亮丽，殊不知她们也只是打工仔，上头说什么，就得干什么，你不干？可以，下去呆着吧，多了人想干都没机会干。

“我记得，Miona你当初选择当偶像，是因为你是松井玲奈桑的粉丝？”

“但我是听了《制服模特》才决定加入的，‘不尝试踏出第一步的话，什么都不会开始’那句话...让我下定的决心。”堀未央奈点了点头。

“那你看，你都已经进入乃木坂了，这不就算是成功了么？我们可是从一万多人里面选出来的。”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迷茫。前面的路，好像没有灯光一样，漆黑一片。我不想...”

“人最重要的是忠于你年轻时的理想。”没等堀未央奈说完，大神鹰抢断了她的话。

“诶？”

“听过么？”

“没...”

“这是德国诗人席勒说过的。你想想，你当时的梦想是不是加入乃木坂？你现在已经成功了。”大神鹰说，“我记得，你还有个梦想吧。你那个护身符里面的。”

听到大神鹰这么说，堀未央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包。

“‘日本第一偶像’。”

大神鹰笑着说，堀未央奈神情慌乱了一下，那个护身符是她岐阜的朋友送给她的，里面写着‘成为日本第一的偶像’。

“只是...她乱写的而已。”堀未央奈否定说道。

“是么？”大神鹰将信将疑地说，“要是她乱写的，你会保留这么久？”

“...”堀未央奈默不作声。

“Miona。”大神鹰的声音平缓而有力，“这护身符，是你好友的祝福，同时，也是你自己的期许吧。”

“没有，我哪里敢...”

“你听我说完。”大神鹰抬起手阻止了堀未央奈，“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当然，是褒义词，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有明确的目标，有野心没有什么不好的，日本第一偶像，是个很好的目标。不过我可不想看到你在努力的路上就倒下。美国第十六任总统知道吧？”

堀未央奈摇了摇头。

“林肯知道吧。”

“嗯...”

“美国第十六任总统林肯，生下来就一无所有，终其一生都在面对挫折。他八次竞选八次落败；两次经商也都失败了，不仅把自己的老婆本赔光了，还花了十六年还债。当他订婚后即将结婚的时候，未婚妻突然去世了。一路走来，只有挫折在陪伴他，但他没放弃，没有屈服，他战胜了挫折，一步一步地登上成功的阶梯，他解决了美国历史上的奴隶制存废问题，没有林肯就没有现在统一的美利坚合众国，那现在地球上就会出现一个大号的加拿大和一个大号的墨西哥。就这种挫折他都扛过来了，你觉得你这...说不好听点，算是问题么？”

烤盘上的牛舌已经车底焦掉了，黑乎乎的，跟一块巧克力饼干一样，大神鹰拾起筷子将糊了的那块牛舌扔掉，又夹起了一片新的放在烤盘上。

“哪怕你掉到UNDER，Miona，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能再杀回来，因为你不是UNDER的料，我才是。”大神鹰打趣说道。“迷茫的时候就干好当下的事儿，越迷茫越把当下的事儿做到极致，这是我自己的方法，你可以试试。不就是掉到了第三排嘛，打不了掉到UNDER，你再杀回来，用实力证明运营当初推你当CENTER是对的，打那群黑子的脸。不就是剪个头发么，我这一头长发都咔嚓掉了，我告诉你，短发可舒服了，吹头发贼快...”

“噗...”

虽然知道大神鹰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但她还是没忍住破涕而笑。

大神鹰夹起烤制地刚刚好的牛舌，在自己的小碟里面沾了一圈酱料，递在堀未央奈的嘴边。

“来，啊~”

“...”堀未央奈没有张嘴。

“哦，抱歉，这是我筷子...”

说完，大神鹰准备自己吃掉，可没等大神鹰的手缩回去，堀未央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吭哧一口，两片嘴唇含住了大神鹰的筷子，连带着筷子上的酱料一并纳入了嘴里，小腮帮子开始鼓动起来。

“你下次再喂我，能不能把肉上的辣椒抖下去....嘶哈。”

“啊，哦，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没看见。”大神鹰看了一眼自己的酱料，确实还放了几颗小米辣，也难怪堀未央奈刚才不肯吃。

“Miona，纵然你前方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我也会跟你一起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