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音一阵无语，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带进去?分明就就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得这样来回传来传去，红笺也不懂举一反三多问两句。

又过了一会，红笺从里面走出，看着晚音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后日可以吗，婉贵人这几日心情都不是很好，听说京城附近的灵泽寺很灵验，贵人想去那儿求个心安。”

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要求心安?晚音还是没有说出这番话，只是依旧一脸张扬的笑容点了点头：“好的，那后日一早我们在宫门口见。”

那笑容看着养眼，可在晚音脸上却怎么看怎么刺眼，红笺看着这张脸就心有不悦，虽为了池湘君勉力压下，却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一同出宫去，以免锦华郡主耍什么手段。

约定之日，池湘君强打起精神，让红笺帮自己随意的装饰了一番，仍旧是掩盖不住自己神『色』中的疲惫和不知该如何收起来的悲伤。

曲琉霜看见她分明就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一大圈。

池湘君看见曲琉霜那一刻，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坐上了马车，曲琉霜见状，给了晚音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笑嘻嘻的把红笺扯了出去，坐在马车的前面，自然而然的接过马夫的鞭子熟练的驾起马车来。

红笺很少出宫，也是兴致勃勃的坐在晚音的身边，眼睛却是停不住的到处『乱』看：“诶，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会驾车这种东西。”

晚音嗤笑一声，马车驶出宫门：“这有什么难的，当我家小姐的丫鬟，没点真本事可不行，也就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能这么天真。”

红笺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晚音看上去与红笺差不多年岁，不过红笺还未来的及反驳，就被路边上繁华的景『色』给吸引了注意，要不是主子说了要去灵泽寺，真想跳下车去好好玩玩。

曲琉霜虽然很好奇什么让池湘君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仍旧是安静的坐着，什么都没有说，等着池湘君先开口。就算是上次她知道了自己知道了她的事，也不过稍微一转就将这件事放进了心里，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比她自己还重要的事情。

“抱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玩什么，只是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想去寺庙拜拜，倒是拉了你一同前去。”池湘君歉意的笑笑，她看上去的确是状态不太好，颇有心结的样子。

“齐国寺庙倒是没有萧国这般多。”曲琉霜毫不为意，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个缓缓的弧度，笑意满满，“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些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罢了，行走由心。”

“你能看见那么多不寻常的东西，也不信佛道之言吗?”池湘君诧异。齐国道风盛行，齐国君主也是沉『迷』炼丹，曲琉霜看上去那般的不同寻常，竟然不信这些?

“就是因为看的多，所以不信啊。”曲琉霜面『色』不该，回答道，“因为我知道求神拜佛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那些喜欢求神拜佛的，多半是心里有鬼。”

池湘君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把香梅的事情告诉曲琉霜。

“也许是找个心理慰藉呢。”她还是缓缓的叹了口气，轻轻的问道，“我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我闭上眼睛就是她死的那个模样，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帮不了她，我该怎么办?”

池湘君强忍着眼泪，在曲琉霜的面前，似乎并没有掩饰的必要：“我甚至都不敢请大师替她超度，我怕她投胎去了看不见我为她报仇。我是不是好自私?可是，我真的好想她!”

她的话说的还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曲琉霜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身上已经有前世的必须要报的血海深仇，今生还未来得及，又添上新的一笔，足以压垮她身上最后一根稻草。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她。”其实曲琉霜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她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安抚下眼前的女子，“你知道我看的到的，她一直在你身边。”

池湘君用力的抹了抹眼泪，迫不及待的看向周围，可是马上又变成失望：“我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香梅那般善良的女子，仍旧守护在她的身边吗，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红笺听见里面车厢里传来哭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想进去看看就被晚音一把扯了回来，三言两语间岔开了话题，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她说她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所以不放心你。”曲琉霜面无表情的看着池湘君身边一点，好像那里真的有个人影，缓缓说道，“她说，她不怪你。”

池湘君一点都没意识到这全部都是曲琉霜瞎编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反倒是信了几分，再加上她之前能看见自己的前世，香梅想必也是能看的见的吧。

香梅她临死前都是笑着的，因为她很勇敢的保护了自己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池湘君想起香梅死的那一刻，心中仍是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她不愿意看见你因为她的事沉溺在痛苦中。”曲琉霜停顿了一下，真好像是在转述中空中某个人的话，“你干什么她都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曲琉霜觉得自己快编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估计就会发现有问题。

池湘君还在呆呆的看着曲琉霜，只见后者突然就单手捂住了左眼，脸上也浮现出了不舒服的神情，突然一下就全信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再说下去了，我有些不舒服。”曲琉霜惯用的冷淡语气，眼神还是飘向了刚才看的那一点，“她差不多说的就是这些了，信与不信你自己考虑吧。”

池湘君止住了啜泣，用力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微微笑了下：“谢谢。”

她这神情，似乎看透了一切，也不知是信与不信。

曲琉霜放开捂着左眼的那只手，看着池湘君。

一个虚幻的影子笑的那般自然天真，冲着曲琉霜娇憨一笑，仿佛是在道谢，只是一个眨眼就消失不见。

曲琉霜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暖。

“小姐，灵泽寺到了。”晚音将马车停在路边，敲了敲车厢的门，听到曲琉霜冷冽的声音传来一句“知道了”，这才拉着池湘君走下了马车。

红笺惊奇的发现自家娘娘看上去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来主子跟锦华郡主出来这一趟果然还是有用的。

“你不是不信这些什么吗，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池湘君看着山顶上那庄严的香火气息，看向了曲琉霜。马车停在了山脚，必须徒步上山，台阶上行走的都是慕名而来的信徒。

曲琉霜永远都是一副表情，但从眼神中看出她貌似此时心情不错：“都已经到这儿了，临时换地方也算是对神灵的不敬，我虽然不信，但是对他们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人的欲望总是无法填满，就算不是对生老病死的祈求，也会有其他的想要的东西。想要而又得不到，就会有其他的方式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比如说膜拜神灵，祈求神灵来帮助他们拿到自己所希冀的东西。换种话说，这也是一种信仰。

“那我们去上柱香吧，他们说这山上风景还是不错的。”池湘君笑了笑，跟着信徒一起走上了山。

灵泽寺坐落在山上，看上去颇为庄严，檀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大雄宝殿，泛着金光的佛祖在蝼蚁一般的人们膜拜下显得更加的肃穆，仿佛是在怜悯着众生哀苦。也许是为了方便信徒们上香拜谒，门前的石阶修的很平整，虽然长，但是每层并不是很高，所以一直到了山顶，池湘君她们并未觉得很累。

“我是不信你的。世间没有不劳而获拜拜你就能拿到想要的东西。”曲琉霜看着那尊大佛，还是接过了僧弥递过来的三炷香，『插』在了佛祖面前的炉鼎里，心里想道，“你若是能让人解脱，这才是真的功德一件。”

刚走出大殿，迎面撞上来的就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挺着大肚子，脸上笑的开怀，丈夫则是小心翼翼的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跨过门槛，虔诚的在佛祖面前跪下，燃香。

池湘君还在殿内，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那个小妻子念念有词的在佛祖面前说道：“信女是前来还愿的，灵泽寺果然送子极其灵验，小『妇』人来拜过后不出一月就有了身子，现在才能来还愿，还请佛祖谅解。”

声音刚好能让门口的曲琉霜听得清清楚楚。池湘君脸上一红，灵泽寺灵验的原来是这个方面，刚转过身子，就对上了曲琉霜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池湘君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池湘君出门就想和曲琉霜解释，但是看着曲琉霜面无表情的脸，心虚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说是心神不宁想要来拜拜，但是关于孩子……还是顺其自然吧。不知不觉间，池湘君的脸又红了一道。

这更加坚定了曲琉霜的想法。

灵泽寺后面有条小径，专供游客爬山游玩，古寺旁边多种参天老树，就算是正午也不让人觉得热，反倒是有一种宁静的凉爽。山间的蝉鸣更显得这里幽静，风景更是美绝。

晚音和红笺跟在主子的后面，不料到晚音却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曲琉霜看见了她脸上严肃的神情：“发生了什么事?”

晚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口型对着曲琉霜说道：“有人跟踪。”

池湘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宋如烟又派人来暗杀自己了么，现在这里只有她们四个弱质女流，若是真的是杀手……倒是连累曲琉霜了。

“什么人!”晚音突然锁定了一个方向，飞奔了过去，只听得几声打斗的声音，没过一会，晚音就拎着一个墨绿衣衫劲装的蒙面男子走了过来，“还好人不多，跑了一个抓到一个。”

灵泽寺的后山上全是树，穿的一身墨绿也算是能好好的隐藏。曲琉霜看着晚音，点了点头。池湘君主仆二人倒是被晚音惊得有些意外：“晚音会功夫?”

“晚音自小就跟在我身边，这么危险的活计不学点功夫怎么傍身。”曲琉霜淡淡道，“这两人是什么来路?”

跪在他们面前的杀手一点没有要『自杀』的意思，看着曲琉霜的眼神还有些躲躲闪闪，池湘君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这个杀手是冲着曲琉霜来的，并且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