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和浩泽交谈时流露出的笑意，收起看着他时眼睛里放出的光，收起对他的情感，当叶佳佳的人站在高处一寸的讲台上，她整个人变得严肃又认真。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她环视了每一个人的状态，甚至还跟其中的几个有了短暂的眼神碰撞。

毫无攻击性的审视，却让不少人吓得把手机收到了口袋里。

“莫老师临时出差了，所以今天这节课我来替她上。前四十五分钟大家来写题，题目不多，有计算有论述，要求就是英文作答，不管写成什么样子都交上来。后四十五分钟我来讲，有什么问题随时提。”

“这也不是什么考试，要是有的人想互相讨论一下也可以，控制音量，别打扰到其他人就行。但是有一点，没必要上网找答案抄上。这节课的目的是给那些认真听课的同学查漏补缺的，也是给之前没怎么好好听的同学女娲补天的，对错不是目的，会了才是重点。”

“至于平时分，你们也没必要小题大做，哪怕你现在给我一张白纸，但是期末那张卷子答个高分也不会挂你。大家就放轻松就好了。”

她开场一番话给教室里的人吃了一剂定心丸，会的和不会的都不会太紧张，就是班长大人比较担心孤零零坐在一边的浩泽没有人帮忙会不会比较惨，万一真送了一张白纸给叶佳佳，不是让她左右为难嘛。

张伟良坐在中间第一排的位置上，抻着脖子小声喊着叶佳佳：“学姐，学姐。”

叶佳佳低头回应着：“怎么了？”

她的声音也不大，不过因为教室小，所以大部分人都还是能听清的。

“学姐，他他他，他一节课都没来过，我能不能坐他旁边帮他一下？”张伟良指着浩泽的方向跟叶佳佳请求。

叶佳佳嘴角微动，想笑的时候她压制住了，用更小一点的声音回答道：“你不用担心他，他学得可不比你差。”

张伟良先是有些疑惑，很快就恍然大悟，可他周围的人都在小声嘀咕，多半在质疑这个不知情的代课老师哪里来的自信，言之凿凿，跟确有其事似的。

“OK，fromnowon，I'mgoingtoteachinEnglishandstopspeakingChinese.”叶佳佳突然切换成了英文模式，开始挑战全英文的教学，“Everyonetakeapieceofpaperandwritedownthequestions.”

以前都是英语老师说“akeapieceofpaper”然后开始当天的默写，而有生之年终于轮到她跟别人说拿出一张纸了，那感觉有点爽。

投影上打出了第一道题，是一道特别基础而且简单的简答题。字号足够大，不过叶佳佳还是习惯性地重复了一遍：“Pleaseparethedifferencesbetweenmanagementaccountingandfinancialaccounting.”

比较一下管理会计和财务会计的不同。

如果有人连这道题都看不懂，那只能说高考之后他们把英语都还给老师了；如果有人连这道题都不会答，那就只能证明那个人连第一节课都没有来上过。

叶佳佳念完题之后先看了一眼浩泽，浩泽在认真地抄题，低头写两笔，抬头看一会儿。十个单词组成的句子，别人看一遍就记下来了，有的都开始写答案了，但是浩泽还在看单词，总是怕一不小心就拼错了。

“Thereisnoneedtowritedownthelastquestion.Youcanansweritdirectly.”

屏幕的PPT停留在了最后一道题，内容比较长，条件有点多，有抄题的工夫答案都出来了。

两道简答，六道计算，叶佳佳总是在等浩泽抄完题目才翻页，在这个过程里就会明显感觉到不同的基础产生的差异。有几个学生速记一遍不仅题目记住个大概，而且能够立刻将答案落在纸上，有些学生是要翻下书才能找到答案开始抄在纸上，还有的就是在等着，等着旁边的人写完然后用眼睛复制用手粘贴。

题目都抄完之后画面就更多样了，一部分在认真作答，一部分在努力翻书，一部分在专心copy，还有一部分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剩下东张西望。

孙梦瑶属于一边翻书一边copy的那种，只是她跟别人还不大一样，其他人因为叶佳佳在开始就说了可以讨论所以抄得是明目张胆，可是孙梦瑶昨天还在跟浩泽说自己可以给他讲这门课，今天就直接露馅了，还是在情敌面前，她的面子可是真的过不去，以致于她的抄就成了鬼鬼祟祟。

而浩泽也没有多对答如流，困住他的是理解，从英文翻译到中文，用中文想答案，再把中文翻译回英文，脑子里无法形成第二语言的直问直答，速度就慢了很多。

叶佳佳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浩泽桌子旁的墙边，趁着其他人都在低头的时候，偷偷放了一张纸在他的桌子上。纸上面没有答案，有的是所有题目的中文翻译，她没有直接递到浩泽的手上，想着若他需要的时候再看，如果他能自己写完，这张纸就没什么必要了。

浩泽刚想要去碰那张纸，可伸出去的手指很快就缩了回来，专心自己去理解。

整个过程下来，他只问了叶佳佳一个问题。

“佳佳，overhead是什么意思来着，我忘了。”

这是一个本意和专业含义很难联想到一起的单词浩泽一时反应不过来还算正常。

“制造费用。”叶佳佳用笔把这四个字写在了纸上指给他看。

浩泽看清之后，手上的笔不自觉地就被咬住了。他在思考，当他想问题的时候就习惯咬笔杆，要不就是转两下。有了第一步的思路，写上了第一步的答案，然后继续转，想不通的话又咬了起来。

叶佳佳坐在那儿也没闲着，她抱着自己的一本题刷了起来，遇到想不通的图形推理就开始转笔，转一会儿就带来了灵感，立马有了答案。更巧的是，她用的笔的后端同样布满了牙印。

不起眼的小习惯，他们谁也没有留意过对方，却在同一个空间下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