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怜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太子了，就算偶尔想起，也没什么波澜。

路云已经占去了顾秋怜的大半心神，他已经无力再去管太子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抽身，顾秋怜选择了沉沦。

时隔一年，顾秋怜打开房门，阳光照在他身上，又暖又刺眼。

没用多久，顾秋怜就拿到了路云的最新消息。

一年的时间，物是人非，路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如今已经成了朝廷重臣，风光无限，万人敬仰。

原来那个“风先生”是路云的师弟，现在经常出入路云的府邸。

路云身边还有个男宠，据说她很是喜爱，那个男宠天天跟在她身边。

顾秋怜甚至还从母亲那里得知，路云竟然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万兴谷谷主。

如今的路云变得高不可攀、遥不可及起来，身边不缺曲意逢迎的人。

怕是，早就忘了他。

只要一想到这里，顾秋怜就痛苦难捱。

顾秋怜清楚，自己如果不采取行动，只怕会离路云越来越远。

他放下所谓的脸面，当街示爱，得到路云的背影也不灰心。

他求到赵灵州面前，想请赵灵州给他与路云赐婚。赵灵州以他早已答应不干涉路云婚事为由，婉拒了他。

自从接受自己在意路云这个事实后，顾秋怜对感情就变得敏锐起来，懂得如何分辨身边潜在的情敌。

赵灵州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顾秋怜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赵灵州恐怕对路云有意。

这下顾秋怜的危机感更重了。

这日，顾秋怜打听到路云正和同僚游湖赏花，他也悄悄跟了来。

此时，湖中荷花开得正盛，周边有人卖着荷花，路云买了一朵。

船在湖面悠悠行驶着，路云手执荷花与同僚们谈笑风生。

顾秋怜就在后面的一艘船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些人赶走，自己取而代之。

路云手中的花不小心掉在水里，顾秋怜看见后，毫不犹豫地跳下水。

他不会游泳，刚下去就在水里拼命扑腾，护卫们见状也赶紧下水想要把救他上来。

顾秋怜还惦记着路云掉在水中的那朵荷花，死都不肯上去，直到护卫把花送到他手里，他才随护卫上了船。

他不顾浑身湿透，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送到路云面前。

“你的花，我帮你找回来了。”

顾秋怜无疑是美的，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时刻，风采依旧不减，眸子乌黑透亮，像颗极为珍贵的黑宝石，本该傲视群芳，却甘愿伏低做小，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路云接过花，道了谢，目光诚恳坦然，无一丝暧昧，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给她提供帮助的陌生人。

顾秋怜宁愿路云恨他、厌他，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被路云排除在人生之外，看不到半点希望。

虽是夏天，但现在入了夜，湿衣黏在身上，被风一吹，还是有些冷的。

顾秋怜忽然在想，那个深夜，酒楼，众人哄笑，路云在湖水中找了一夜不存在的玉佩，是什么心情？

回到家后，顾秋怜就病了。

他感到绝望，心知路云不会原谅他了。

病好后，顾秋怜选择割腕自杀，被下人及时发现，救回了一条命。

主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心里暗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秋怜没了求生的意志，整个人如枯萎的鲜花，了无生气。

主母只好求到路云面前，说不定儿子会听路云的劝。

为了能让路云去看顾秋怜一眼，主母不惜下跪。

路云拒绝不了一个母亲的请求，只好答应主母去顾府看看顾秋怜。

顾府，路云进到顾秋怜的房间，下人们自发退了出去，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房间很暗，没有一丝阳光。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药味，虽然并不难闻，但是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顾秋怜看到是路云来了，脸上的烦躁化作了惊喜，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不敢出声，也不敢眨眼睛，生怕下一刻路云就消失了。

路云想不明白顾秋怜怎么突然就要死要活了，还是为了她？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路云当着顾秋怜的面，拿出了一瓶药，“你不是很想死吗？服下这瓶药，你就可以解脱了。”

顾秋怜握着这瓶药，如获至宝。

在他看来，他与路云已经没了可能，死亡或许能改变路云对他的一些看法。

或许他能活在路云的回忆里，成为别人无法替代的存在。

顾秋怜越想越兴奋，苍白瘦削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疯狂，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扯开瓶塞，吃下药丸。

在等待死亡来临时，顾秋怜变得出奇的安详，他想为自己保留最后的体面。

“路云，我就快死了。临死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可以先说说看，我不一定会答应你。”

“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对你……我错了，我后悔了，你，能不能原谅我？”顾秋怜这些时日一直折腾自己，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不过底子还是在的，看着揪心，却并不难看，反而还有种惹人怜惜的味道。

路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原谅？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在怪他呢？

他救了她，她报恩。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接受，只要能报恩。

报恩不过是为了减轻她自己的心理负担罢了。

毕竟欠别人的恩情并不好受。

“好，我原谅你。”路云无意纠结太多。

顾秋怜想要一个安心的答案，她给便是。

顾秋怜不说话了。

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路云答应原谅他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依旧是空空的。

他该知足的。

顾秋怜告诉自己。

他安详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一刻钟，两刻钟，死亡迟迟没有到来。

原来，路云给的不是毒药，而是对他身体有裨益的药。

“活着一切都有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路云走之前，这样对他道。

顾秋怜笑了，路云是不是不舍得他去死？他为自己这一猜测而感到愉悦。

顾秋怜不再执着寻死了，他开始振作起来。

路云说得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在刚才等死的那一个时辰里，顾秋怜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准备好要去死。

多亏了路云点醒了他。

他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他要让路云看到他，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

赵灵州对路云的心思越来越明显。

不过，这对路云而言，并不算是件坏事。

赵灵州守礼，懂分寸，他深知强迫臣子的行径，注定惹人不耻。

赵灵州也不想名声有损。

路云不动声色与他保持距离，赵灵州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痛苦，但顾念君臣之礼，赵灵州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径。

权势把握在手中，身边有宠物相伴，路云对现状很满意，也懒得去改变什么。

对此乐见其成的，除了时清，还有风狸。

他陪伴在路云身边，就只是单纯地陪着，以师弟的身份，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在路云心中的位置。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