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商魁
作者:酒时衣 | 分类:历史 | 字数:1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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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有什么不能说
当日晚一些的时候,终于把童千羽找了回来,陈崖立在一旁不敢说话,童千羽满脸的泪痕,粘点土都固成了泥巴。既然人找到了,多了的话季牧便也不说了,陈崖乃是肉坊的总管,童千羽毕竟还要在他跟前见习半年。
童千羽不告状也不敌视,神色静默立在地上。
“千羽,你可是云州人?”
“回尊学的话,千羽是梅郡人。”
“这上面的东西我看过了,很是有些道理,不过现在还是草了一些,你回去拟一份详细的应策给我看,做成一份可以执行的东西,可有问题?”
立时间,童千羽便双目睁大,速速眨眼、闪闪亮亮,“千羽毫无问题,不出三日,一定把应策呈给尊学过目!”
季牧把纸张交给童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时候你便在肉坊多转转,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说,包括运输方面,不怕对错,你且放胆来想。就算是类似再扩一座肉坊这种事,只要可行,我一定会考虑。”
童千羽深深一躬,“尊学如此器重,千羽一定全力以赴!”
“去吧,回去拾掇拾掇,梅郡的果酒很好喝,等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喝点。”
“是!尊学!”
童千羽走后,陈崖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最后一握烟杆子,立时稳了几分,“老季,我这人你也知道,就是觉得这小伙儿……”
季牧摆了摆手,“在肉坊你让人家多走动走动,别整天拉着听你侃大山,你要是想说了就来我这说。”
“不能、不能,你们这些文化人,狠起来真是吓人!”
陈崖刚把烟袋点着,吭吭咳了起来,就见那大门处,三个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季牧的老爹、季牧的三叔还有他那三叔的儿子。
陈崖见势不对,捂住烟袋锅子赶紧走了出去。
话说季牧自从之前云都一行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季连峰,季虹也是九云城季宅闹个不愉快之后便消失了人影,现在父子同至还把老爹喊来,季牧不用多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要闹什么事了。
父辈看上去不打算说话,最先开口的是季虹,“牧哥,我和我爹跟大伯商议过,希望你把皮毛这一块让出来……”
没等季虹说完,季牧已经怒了出来,“干什么?暗的不管用,开始明抢了吗!”
季牧不是轻易发火之人,但季虹这话别说发火,让人动手的心都有了,他那嚣张的样子,仿佛不给他毛皮,季牧还理亏了似的!
“这是我们该得!你不知道我爹因为什么离家出走,不知道他背负了什么!你现在所得,都是倚仗季家当年的产业,而这是我爹的成全!”
“屁话连篇!那你倒是说说,当年那些都是为什么?”
“大伯同意,我就说!”
三人同时看向季连山,可季连山一声不吭,季牧眉头深皱,素来毅然坦定的老爹,怎的今日目光犹疑、全无定力?
“老爹,你说句话。”
“牧儿,把皮毛给他们。”
季牧脑袋嗡的一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凭什么!要分财产我给他当年那份,现在张口就要我那几千万张的皮子,哪有这么轻易的事!”
季虹上前一步,面红耳赤,“你该想的是,这些皮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让步,没有我爹当年,哪有现在的你!”
“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仁慈了!要不要我把大西原云季合一并给你,我去贺州活着!”
“小牧!”季连峰喝了出来,“你也知你有大西原云季合,纵然不提过往,这点事你也不能应吗!”
季牧双腮如铁,气得快要失去理智,“有能耐就自己去赚!我就没见过这样张手就要还理直气壮的人!学着别人盯着那些皮子,休想!”
季虹全然无惧,再前一步针锋相对,“你怎么不说欠?怎么不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种了什么树,你倒是说啊!”
“你不是爱放羊,你就是怕禁闭!看看这院子,听着这风铃!当年要不是我爹,哪还有现在!”
“够了!!”季连山大喝一声。
季牧猛地吞了口唾沫,气血直冲而上不能自抑,一把拽住季虹的衣领,“什么禁闭,什么风铃,你给我说清楚!”
季连山一步上前抓住季牧的手,“牧儿!给他!给他!”
季牧浑身颤抖,“不说清楚,一根毛都没有!”
“牧儿!爹求你了还不行吗!”季连山抓着季牧,两行老泪滚滚淌落,口中满是黏涎,竟是一下要瘫倒了。
季牧抻着季连山,泪水夺眶而出,“爹!有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
“给他,给他。”季连山反反复复就是这两个字。
季牧看着季连峰父子,牙齿咬得嚓嚓做响,“你们竟然利用我爹!”
父子二人一脸的失望,自始至终他们才是占理的一方,只觉得眼前这个又是东家又是头家的人,狭隘得不可理喻,“云州名士,就是这点肚量?”
季牧已经不想说话了,紧攥的拳头却被季连山狠狠拉住,热泪都滴在了拳头上。季牧一声狠叹,那声音从胸腔一路拔出,喷吐出来像冷风荡在垭口!
季牧扶着老爹,缓缓向厢房走去。
“季牧!”
季虹刚喊出名字,就见季牧猛然回过头来,那是一种不能轻易消磨的眼神,眯成缝、缝夹着血,看不到一丝眼白,却无处不透显着悍烈的气焰。一开一合像一对锏,双锏一合就要它血肉模糊!
“拿走!再也不要回来!”
“不!我要的不止现在的库存,还有以后大西原每杀一只羊的皮毛!”
季牧突然冷笑而出,“但愿你能用它成点事,别总一副张手就讨让人看不起的样子!”
季虹并不恼怒,“记下我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么说!”
季连山半夜才醒来,但他并不想和季牧说话,相比之下,他似乎更是不能排解,不管季牧这么问,季连山只是说“他错了”,一遍遍重复不休。
季牧守着季连山,一个人喝酒到三更,这里面有大事,他自问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但偏偏他最为依赖的老爹缄口不语。今日季连峰父子的情态,让季牧觉得当年对他们有着天大的亏欠,可遥想季连峰回到季家甸的时候,季连山手持扫把痛斥季连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才一年多过去,老爹怎就成了弱势的一方?这只能说明,他知道了什么。季牧百思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些就不能和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