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抹余晖沉入观澜湖波光粼粼的水面，巨大的灯笼在观景台中央亮起，前方的阁楼同样灯火通明。

到得春芽和桃露换好衣裳，紧赶慢赶来到观澜阁前，已经有很多等不及的人入场了。

云上京的宫女们帮忙照看着现场迎宾的活计，身为主办方成员，春芽和桃露来得晚了，少不得被老宫女张嬷嬷说了几句。

春芽差点和人吵起来，桃露及时制止，化解了一场冲突。

春芽被拉到一边，嘴上还不服软：“哼！神气什么啊！京城皇宫就了不起？看她那样，整天摆着一副臭脸，还敢嫌弃师父的手艺，最后被打脸了吧，我看呀，她就是寻个由头拿我们下面的人出气。”

桃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少说两句！”

这小小的插曲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两位少女接过迎宾的任务，在道路两旁指引着宾客去往观澜阁的方向。

整个观澜阁共有五层，最好的位置在三楼，临窗红漆木案几一字排开，梭罗王子、郡主李悦、郡马肖砚、户部尚书之子贺涛便在这一层。

再往上走，虽然视线更为开阔，但是对于会场中央的情形看的却是不真切；往下，视角容易被旁人阻挡。

若是不在意秋夜里的风，倒是可以在阁楼外凭栏观看，阁楼两旁的空地与下方会场有个落差，占了好位置，观看表演也是极好的。

“这边请！”

“您当心脚下。”

“这位长者请上二楼，您上楼时注意些......”

从云中衣庄到秦衣楼，微笑服务的理念深入桃露等人骨髓，却是和这古代的尊卑位份有所不同，显得不卑不亢，落在各地宾客的眼里，却是另有一番风骨，倒是让众人觉着秦衣楼与众不同。

“哈哈哈，多日不见，二位姑娘别来无恙！”衣着华贵的员外拱手说道，身后同样是一位贵气逼人的魁梧汉子。

桃露见到他们，眼前一亮：“陈镜钊陈员外，刀帮主、不，现在应该叫您刀镖头才对。”

陈镜钊和刀扬威从洛川郡运回来第二批衣料，恰逢云中衣会开场，这便联袂而来，凑个热闹。

刀扬威身上的江湖气少了许多：“哈哈，刀某过来捧个场，不知秦掌柜可在？”

桃露：“羽霓她正在带着走秀模特做着准备，不便过来相见，桃露代她向两位见礼。”

两人齐声道：“无妨的。”

“春芽，带两位到四楼去......”

时辰越来越近，今晚的重量级人物也入场了。

郡主、郡马、迦楼罗王子一同携着随从到来。李悦换了一身更为清雅飘逸的“竹中仙”衣裙，简单的装扮以显与百姓亲近，同样，肖砚也是显得朴素的月白书生袍——瘟疫刚过，洛川的饥民还在粥厂等待救济，的确不适宜过于隆重奢华的衣饰。

嗯，当然，走秀模特穿着又是另一回事了。

梭罗王子则截然不同，华丽的衣裤，骚包的披风，戒指、臂环、镶满珠宝的腰间短刀，土豪气息扑面而来。半袖短衫露出的手臂上，金翅大鹏鸟纹身十分扎眼。

三人到了观澜阁前，所有宾客齐齐施礼，在门前客套客套，一同上了三楼。

贺涛带着幕僚落后一些到来，由于今日的表现，大家对他并不怎么待见，悄无声息地来，遭了一些白眼，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

毕竟代表的是贺家以及众多门阀、豪族集团，贺公子在三楼也有一席之地。

上楼之前，游鸿业叫住贺涛，低声耳语道：“贺公子，犬子已安排妥当，您只管看戏便成。”

贺涛点点头，踏上观澜阁楼梯......

会场外靠近湖岸边支起了一排帐篷，作为走秀及表演的临时换衣场所，模特们在这里换好衣裳，沿着砖石铺就的小路便可直接进入会场。

当然这里不止有洛川四大锦缎商和秦衣楼的帐篷，云中衣料行会的帐篷就在对面。

“东家，许久不曾经历这样的阵仗，奴家心，都快蹦出来了。”柳怡如秀眉紧锁，捧着胸口，使劲喘着气。

秦羽霓抓过她的手拍了拍：“柳姐姐，别紧张，咱们秦衣楼的走秀有三轮，之后才是你的独舞。”

柳怡如身着秦羽霓根据宋裤改良的宽大裙裤，外披修身的褙子，因为表演舞蹈，腰间多束一条丝绦将褙子扎紧。衣料选用的正是四大锦缎商之一，高家独门的夹缬印花帛。

四大锦缎商各自有绝活，高家、王家擅长印花染布；刘、卓两家则精于刺绣。

走秀服装手艺做工是秦衣楼的，用料却是四家都有，这也算是一种折中的方案，将洛川“特色”集中综合展示。

柳怡如的心一直定不下来，与古井不波的董舒儿形成鲜明对比。

“万一奴家表演有些差池，您新织就的‘披星戴月’披帛名声打不响，那可就……”

秦羽霓：“柳姐姐，我教你一个呼吸吐纳的法门……”

为了走秀表演的成功，秦羽霓不惜贡献出自己习练内功的心得体会，带着模特们练习一阵，总算平复了些。

在这温暖又热闹的中秋夜幕之下，李度远远地立在另一处楼房的屋顶，凝目眺望衣会场中的情形，秋风里的身影略显孤单。

为了避免当众暴露身份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只好在片刻温存后谎称藏于暗处护卫郡主安全。

舞台的荣耀属于你，而我会在这一直看护着你。李度在心里默念着。

夜风带着湖面上的湿气，将衣会场中的音乐一阵阵的送过来。

走秀表演终于开始了，薛湛又是担当主持人的角色，祈福消灾的开场白之后，欢快短促的花鼓声响起，乐师奏响丝竹之声。

秦羽霓一身端庄大气的织金袄裙，一步一顿，款款而行，到得场中站定，琴音随之一收，袄裙少女亦如雕像般摆好姿势。

身姿妙曼，气质出尘，似那落凡的仙子，如若振翅欲飞的惊鸿。

“好！”

一声喝彩之后，围观的人群中爆出热烈的掌声。

秦羽霓也是无奈，我这个时装走秀可不是唱大戏，你们这样叫好算怎么回事？

音乐陡然急促而起，秦羽霓展臂转圈，裙摆飞扬，如那水边的杜若，似那飘飞的桃花。

踏着拍子退场，之后走秀的姑娘紧跟而上，逐一展示着秦羽霓准备的衣裙。

第一轮走秀表演赢得了满堂彩，秦羽霓隔着老远便能听到观澜阁上传来的惊叹。

胸中被一股澎湃激昂的豪情填满，秦羽霓眼中有些湿润，她仿佛看到了师父林语桐就站在阁楼前的台阶上，露出欣慰的笑。

“第二轮的人，准备上场。”最后一人走秀完毕，秦羽霓吩咐道。

“哗啦！噗通、噗通！”

先是一声风撕扯旗帜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什么东西落水的动静。

秦羽霓心猛然间收紧，紧跟着便是女子惊慌失措的叫声。

黑暗中的楼房顶上，李度紧紧锁着眉。

“不好，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