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不太关心崔若颖情绪高不高，要是不高为什么不高，对她这样已经踏入职场的年轻姑娘来说，有太多会让她情绪不高的事情，工作啊感情啊或者大姨妈啊。

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而成年人，谁的日子会轻松？

他看着袋子里的那些鱼虾，她随便找个地方住，都能碰到自家这样热心的人，已经足够庆幸的。

崔若颖所在的那栋楼，位于周晨他们家后面的第二排，两家又刚好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走到还真花了几分钟。

要说生活气息，还真是这样老旧的小区更浓，周晨一路走过，便闻了一路的饭菜香。

只不过，这样的小区一个共通点是，哪怕外面看着勉强还过得去，一进入楼道，破败的感觉就扑面而来，楼道阴暗，老式的水泥楼梯斑驳不堪，发黑，还满布着蜘蛛网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尤其是那些老式的防盗门，就是扁铁拉闸门，锈蚀得厉害，真的是看起来就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依周晨看，还不如拆了的好。

崔若颖住的506，就还是这样的门，“崔大主持，”周晨只在门上碰了下，便稀里哗啦一通响，“开门，生猛海鲜到了，”

他等了一会，才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靠近，门一开，哟，周晨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崔若颖穿了条鲜艳的红裙子，一手还在戴耳环，“周晨，快进来，”

打扮得很娇俏，但人看起来却不太精神，话听起来也一样。

“又给我送什么，你爸妈真是太客气了，前两天拿的都还没吃完，你喝水吗，自己拿，冰箱里应该还有可乐，你先等我一会啊，”

她穿着拖鞋，又跑回卧室里。

她一进去，这老房子顿时黯淡了不少。

这本来就是一个光线不太好的房子，里面又还陈设着三十年前应该流行的那种组合柜，让本就不大的房子，更显得逼仄。

这家看来条件还是可以，客厅都是后来铺的木地板，只是和组合柜一样，都是仿红木色，这么长时间过去，黯淡得厉害，看起来又添了几分压抑。

这么些年过去，地板上有好些地方隆起和松脱，踩上去吱呀作响，周晨感觉，有几个地方一脚踩下去的声响，真可以给恐怖片当配音。

他猜想，崔若颖有时一定会被这样的声响吓到。

但考虑到亲戚只是象征性的收了点房租，前面那头又有自己这样的中国好邻居，这些自然是无足挂齿。

因为是女孩子住的缘故，老房子里味道还算可以，周晨听着卧室里的嗡嗡声，那应该是在吹头发，“我赶时间先走了，”

“你等一会，”里面大声叫。

不一会，崔若颖推开门出来，头发又吹了一下，脸上看来继续加了下工，那嘴唇，看起来比身上鲜艳的红裙子还要红。

只是，手里还夹着件米色风衣的她，看起来情绪依然不高，神色看起来比下班了被老板抓回去加班还要惨淡。

她挑了双黑色高跟鞋，“我刚好和你一起出去，”

“打扮得这么漂亮，约会？”周晨问，“不过你这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被逼去相亲，”

“我说，你不会那么惨吧，难道现在就被家里逼着去相亲？”

崔若颖怔了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魔都，周五晚上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鞋不合脚的原因，她套了好几次，都没套上去。

“周五的晚上，我爸开车送我去，”

“余小美呢，她不跟着一起？”

“她好像真要跟着去凑热闹，但我估摸着，她大概又是想去南京路逛那些名店而已。”

崔若颖低下头去，感觉脸色更黯淡了几分，“她还真把工作辞了。”

“是啊，所以她现在好像是有些闲得没事，听说要去美国，比我还高兴，我不是很搞得懂这些有钱人。”

崔若颖抬起头来，“你现在不照样是有钱人？”

“有钱和有钱不一样的，我现在这点钱算什么，哎，你不赶时间吗？”

周晨有些奇怪，打扮得这么漂亮，不但不急着出门，好像还在故意拖时间，“难道我猜对了，你真是被家里逼着去相亲？”

“当然不是，我家在市里又不认识几个人，哪里能安排我相亲，”

这个周晨就很不理解，怎么没安排你相亲，好像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结婚狂吗？

“那就是，之前和男朋友吵架，现在想晾晾他？”周晨又猜。

“我倒是想晾，但没对象，对了，你和你小女朋友最近怎么样？”

“我就一个女朋友，什么小啊小的，说的我好像还有个大的女朋友一样，”周晨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

“水呢，你都没喝水是吗，你等会，我给你找饮料，”崔若颖刚站起来，手机就响了，她皱眉看着，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背着周晨小声说，“主任……是，我一定来……我正在路上……”

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周晨，这下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妆扮得那么漂亮情绪却那么低落，还故意在拖时间，只能说，在有些行业有些规则，可能从来就没有变。

在主持圈想混出头，看来跟娱乐圈也没什么区别。

原来她确实混出了头，所以……

因为想到了这些，周晨在路上都没说话，崔若颖应该也意识到周晨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这一路，也很沉默。

不过，她的头却昂得很高。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并排走到小区门口，“再见，”周晨抬腿上车。

他一走，崔若颖的肩膀马上塌了下来，头也低了下来，看着又响起来的手机，她嫌恶的按掉，迟疑了一会，正准备到路边拦车，“铃铃”，刚走的自行车又骑了回来。

周晨看着有些诧异的崔若颖，“你知道吗，我和很多同学，都喜欢哪个古灵精怪又带着倔犟，特别骄傲的崔若颖，她明显有野心，也有心计，但眼神很清澈，绝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想着走将来会让自己后悔的捷径……”

“你懂什么？”崔若颖就在路边大叫起来，“你知道这次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你知道，要是不……我熬多少年，都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周晨摇头，“实现目的，从来不只有一条路，”

他说完，调转车头朝学校骑去，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该说的也说了，该怎么选择，还在于崔若颖自己。

她选择什么，都有她的道理，旁人都不好去评判。

周晨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城市，所谓成长，一定意义上，就是很多人和事，逐渐幻灭的一个过程。

事实是，就和有些同学学习再努力，依然考不到第一名一样，吃得苦中苦，很多时候，并不能成为人上人。

有女人为了荣华富贵，而选择嫁给更有钱而不是更爱的男人，也有男人为了前程，抛弃心上人，娶了能给自己更大帮助的女人。

有不少男人为了升职加薪，在上司面前，比在自己爷爷面前还要孙子，那有些女人为了能在职场上出头，选择把自己当做筹码，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只是，想得通是想得通，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难受，他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崔若颖时，她那小眼神小歪嘴小傲娇小不屑……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要是真的选择走那样的路，真的很可惜。

可能对当事人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其它都无所谓吧。

就这样心事重重的骑到学校，刚把车停好，一个女生从旁边蹿出来，“嗨，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