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立，是今晚的值班医生，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跟我说，如果没有，我们还要看其他病人，当然，后面我们也会有护士定时过来巡查的。”

秦立一本正经的，用最公式化的语气，站在戴素琴床边，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老女人，果然，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住院开刀也没人照顾。

老公出国为公事，儿子在京为学业，不过人家也厉害，能让病区大主任屈尊降贵不分日夜的贴身伺候她，果真还是有本事的人，不然马萍萍也犯不着热情到这个地步吧？有付出必有所图啊！都一样的人！

戴素琴忍着疼痛一脸惊诧的看向满脸冷情的秦立，气的满眼通红，更加觉得腹痛难受，一张脸顿时扭曲起来。死死的咬住嘴唇，恨不能将秦立射穿似的。

“刚刚你跟何医生说你腹痛，请你平躺，我需要给你做检查，我会在你腹部按压，请你配合我，说出疼或不疼，以及疼痛的程度。何医生，请你帮我呼叫护士，过来给她测量体温跟血压。”

秦立看戴素琴满脸疼痛面容，心里有种感觉，应该是出问题了！

腹腔镜术后这么长时间，哪有这么疼痛的？一般人都显得很轻松了，下床都没有问题的。

何婷婷一看秦立如此冷肃，顿时感到了不好的感觉，急忙跑着出去，叫护士过来测体温，量血压。

戴素琴本想再发狠的骂秦立，不过是一个小医生而已，比起刚刚那个替马萍萍照顾自己的何婷婷医生都小多了，她有什么资格给自己一个市长夫人看病？

哪怕他们医院内部人说她医术高，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就是要这个医院最好的姜舒主任过来给自己看病。

但话没张口，戴素琴就发觉何婷婷竟然一副听秦立话的样子跑了出去，而秦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想想还是忍了下来，这样的疼痛，自己真的不想再忍了。

“这边疼不疼？”

“这边呢？”

“这样深按呢？”秦立一丝不苟的在戴素琴的腹部，逐一按压，一边问，一边冷冷的观察患者表情，看疼痛面容程度如何。

啊！

随着秦立在其下腹部深按下去，戴素琴顿时猝不及防的张口惨叫起来，面色苍白如纸。

体温37。9摄氏度，血压正常，尿袋尿色正常，只是刚刚流出来的尿液中间略带一点点血，患者引流管已经拔出，听护士说是白天的时候，马主任叫拔的。

马主任白天的时候也是被戴素琴折腾的没办法了，戴素琴坚持认为腹部的引流管的地方特别疼痛，加上马主任看引流管里面没有东西，也自信自己手术做的仔细，便拔除了。

“建议你两个检查，一个是直接下楼做急诊CT，一个是在病房做一个腹部穿刺，你可以拒绝，但需要签字拒绝，不过我相信，如果不做检查，你的腹痛只会越来越严重。”

此时的秦立，通过检查，已经严重怀疑戴素琴这一次手术产生了并发症，很像是损伤了输尿管，但没做确诊检查之前，不方便开口，尤其是这样的术中损伤，搁一般人身上，都是不小的医疗纠纷，更何况是在这个女人身上？

也许应该电话联系马萍萍，建议她自己折腾去，这个病人从未接纳信任过自己，这件事自己真不想掺乎，再说即使诊断出来是术中损伤输尿管，也是由泌尿外科接手再次手术，妇科根本插不上手。

“做CT！”戴素琴近乎咬牙切齿的回答了秦立的选题。

没有办法，这一床不仅仅没有家属，还可能随时出现腹膜炎休克，秦立想想不得不憋屈的亲自推送这个VIP的患者到一楼急诊做CT检查，何婷婷叫来了病区护工一起陪着秦立下去，自己则是向姜舒主任汇报去，秦立刚刚眼神的意思，应该是这个意思。

“嗯，你给马萍萍打个电话吧！”姜舒听了何婷婷的汇报，平淡如水的如此交代着。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按照医院规定做事，遇上这样有意外的患者，必须联系患者管床医生，她马萍萍自然要立刻到场。

“秦立，你看，这左侧输尿管断了！”CT室的刘医生指着电脑图片跟秦立解释患者情况。

“嗯，看到了，你出报告吧！”秦立淡淡笑笑，跟刘医生是认识的。

秦立在一楼急诊室帮忙的时候，几乎认全了急诊室相关科室的医生，关系都不错。大家对秦立更是有好感，干事利索，出效果。

“你没事吧？应该不是你的病人吧？”晚上值班的刘医生，看到这个患者情况，不由得为秦立捏了一把汗。

但从自己对秦立的认知里，刘医生内心里还是觉得不像是秦立的患者，这几年，秦立手术做的全院都知道很漂亮的啊！手术室的一般护士，都快成秦立粉丝了！

“不是，谢谢！”秦立笑笑，拿起刘医生给的报告，准备事先电话联系马萍萍，这件事既然出结果了，自己就不掺乎了！后事自有马主任亲自跟患者解释，亲自去联系泌尿外科进行再次手术。

马萍萍先后接到何婷婷跟秦立的电话，顿时一阵难言的悲愤，以及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手术的时候，自己明明做的极为仔细，怎么可能损伤到左侧输尿管？难道是马玉香给自己扶的镜子有问题？没有暴露好地方？

妈蛋，若当时是秦立给自己扶镜子，看到自己出现这样的失误，一定早就提醒自己了！

马萍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将责任推卸给跟自己同台的马玉香，其实在腔镜这样的手术中，最关键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手术者，搭台扶腔镜的只能算是打酱油的。

这跟开腹手术完全不同。开腹手术的时候，主刀跟着助手都会操作，两人都有可能造成术中误伤，但腔镜手术，若是发生误伤，唯有术者一人而已。

不过正如马萍萍心里想的那样，若是遇上高超的助手，在看到她即将误伤的时候，一定能及时提醒这倒是真的。

秦立默默将CT报告交给跑过来的马萍萍，戴素琴如今已经回到病床，接下来的事，自己无需出面。

看到报告的那一刻，马萍萍当即脸色都白了，手发抖，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一个再小不过的手术，竟然在市长夫人身上发生了如此意外损伤？

镇定，一定要镇定，瞬间之后，马萍萍独自一人在走廊尽头拨通了院长电话，回报了这个情况。

“院长，我真的做的极为细致，前前后后都看的非常仔细，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应该是马玉香暴露的角度不好，不然不会出这样的事的？

也怪我，当时我自觉医术不如姜主任，邀请她主刀的时候，就应该再放低态度，哪怕三顾茅庐，也应该请动姜主任给她主刀，若是姜主任答应了，绝不可能出这样的意外。”

马萍萍不得不庆幸，自己接受市长夫人的时候，故意当着院长的面，请了姜舒主刀，这可是有你院长作证的。

原本术中损伤在医院外科医生中，谁都有机会发生，谁一辈子开刀下来，没有出过意外的？

这件事若是发生在普通病人身上，处理上不会如此困难，不过是治疗，赔钱而已，这样的损失也不会赔很多，万把块钱差不多了。但发生在市长夫人头上小事就成大事了！

马萍萍即使跟院长推卸给马玉香跟姜舒，但自己也清楚，手术是自己做的，若是一点没有影响，根本不可能。马萍萍现在也不指望市长夫人能帮儿子搞到编制工作了，只求马萍萍看在自己为她鞍前马后贴身照顾的份上，放自己一马，就烧高香了！

“戴所长，很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真没有想到会这样，术中明明看的非常仔细了，但还是无法避免的损伤了你的左侧输尿管。

当时院长将你推荐给我的时候，我感激院长相信我之余，也曾感到过惶恐不安，唯恐不能确保戴所长你的安全。

当时我还当着我们院长的面，诚心诚意邀请我们妇科做手术最好的主任，姜舒给你主刀，我给她打下手的，但她没答应。

当然，也不怪她，她一向心高气傲，不喜欢给领导这个层次的人看病。本来也找来秦立给你手术的，但她？”

“给我滚，叫秦立给我过来！”

戴素琴捂着肚子，气的脸色发紫，妈的，自己要是再听她废话一句，自己肺都要炸了，真当自己是什么都不懂的一般病人那般糊弄了？

你妈，你开刀出事了，第一反应不是给我找医生看病，而是在这跟我喋喋不休的推卸责任？是怕我不死啊？

老娘一直疼到现在，你他妈之前还说检查的好好的，结果那个小贱人医生一过来，就看出问题了，气死自己了！

叫秦立那个小贱人个过来，老娘不听你废话！

马萍萍顿时感到满脸土灰，只得恹恹的快速出了病房，以此同时，戴素琴这一回可是理直气壮的给自己那个市长丈夫打电话了。

杨志接通了，默不作声的听着她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