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对青衫书生显然很怨念，张嘴就没什么好话。

李杰也不拦阻，老人家心中有火气，与其拦着还不如让他说个够。

“呸呸呸，放下饭碗就骂人，那么多年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说他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老当益壮。

李杰微微一笑，在老人家又一次怒骂时，递了个眼神给石地。

“可不是嘛，就是个废物，所以老人家也别太气恼，这样的人不值得。”

“对对对，不值得。”

石地一边应和，一边扶着老人家慢慢往外挪，老人家也没察觉，很快就顺着石地的手离开了巷子。

重新安静下来的巷子里，李杰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青衫书生的举止着实令他震惊，老人家说他圣贤书读进了狗肚子里也没错。

吃用朝廷的东西，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说上这么一番话，青衫书生也是有胆子。

石地送走老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巷子里：“皇上，人已经送走了。”

李杰回神：“走吧，回宫。”

出这么一件事，李杰也没了要逛下去的想法。

晚间，一个想法突然冒出头来，李杰扔下筷子，手指点着桌面。

大唐能有青衫书生那样的人，吐蕃呢？

只要有吸引旁人的东西，不管是何处都会有青衫书生那样觉得别国好的。

李杰眯了眼睛，这样的人也最好利用，若是吐蕃真翻出这样的人，那战场后方……

“石地，给张睿写信，就讲今日白天看见的那个书生，让张睿查查吐蕃有没有类似的。”

不怕有人动摇军心，怕的是动摇军心的言语在后方流传，吐蕃大军确实骁勇，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是大唐大军不能比拟的。

可吐蕃大军是人，他们也有家人。

李杰并未细说，可只是简略几句，石地也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后背发寒。

“皇上，臣这就去写信。”

信送出去三日，石天从关内回来，还带了二十辆牛车的粮食，满满当当的停在兴庆宫前，让李杰看着格外欣喜。

若说布置的哪一步最让李杰满意，温韬关内是李杰最为欣喜的，时间不久就出了成果，还能帮到他。

“皇上，温大人说了，等年底再送一批粮食补充国库，届时皇上就能安稳对敌。”

李杰大笑着拍石天肩膀：“这是个好消息，赏，全都重重有赏。”

五日后，李杰特意准备给温韬的赏赐离开了长安，足足两大牛车，让很多官员眼红。

李杰觉察出，直接在朝堂上敲打了某些心思浮动的官员。

“朕不说那些废话，温韬的赏赐是他治理有功，合该得到的奖赏，你们若也能达到那种程度，那两大牛车的赏赐，朕同样不会少了你们的。”

李杰不怕手下的官员有心思，你对百姓好，能做出实绩，哪怕是存着背叛心思，李杰都能大方赏赐。

他毫不顾忌，直接将自己心思道出，让整个朝堂都陷入了寂静。

环顾一圈，李杰挥袖：“时辰不早，退朝。”

“退朝——”

“恭送圣上！”

离开金銮殿，李杰沿着宫闱往前走，皇宫里一片寂静，有人走过，也不过是短暂的脚步声。

石家兄弟从后方跟上，察觉到李杰心情低落，不由交换了个视线。

石地快走两步：“皇上，可要去皇后娘娘宫中坐坐？”

石地想，之前皇上一去皇后宫中就没了那些低落情绪，此时也一样。

李杰默然，虽觉得无奈，可也知晓石地是关心。

“不用，对了，边境可传来消息？”

石天道：“目前还没有，不过看情况，应该也快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快速跑来：“皇上，前方的斥候来了。”

斥候！

李杰道：“宣！”

也顾不得回宫，补充一句：“直接让人到这儿来。”

“是。”

斥候跑着出现，跪在李杰身前：“皇上，大军已逼退吐蕃，目前处于围攻之中。”

李杰意外，宋文通带着大军才走多久，居然到了逼退吐蕃围攻的程度。

“皇上。”

旁边一道男声传来，李杰循声望去，朱温和朱邪鸦出现。

嗯？朱邪鸦不是去朱温领地处理官员了？

敛去思绪，李杰让斥候起身，这才道：“朱大人，朱邪大人怎么进宫了？”

朱邪鸦怀里抱着一把刀，定睛一看就是石地以前用的那把，被李杰当做是他的东西赏赐给朱邪鸦，用来斩杀河南境内的官员。

“见过圣上。”

朱邪鸦和朱温行礼，只起身后一人微笑，一人脸色难看。

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两人身上扫过，李杰摩挲了下手指，若无其事迎上两人视线。

“二位来的很是时候，斥候刚刚送来好消息，说是边疆大军已经逼退吐蕃，并且开始围攻。”

朱温立刻从中发现问题：“大军才到边疆几***退尚还可说，围攻根本不可能。”

就算朱邪鸦对朱温有意见，可此话也不得不赞同，指着斥候：“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斥候小心翼翼的偷瞄几人，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

朱温冷哼：“宋文通好大喜功，也不想想符不符合常理。”

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谁还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李杰一阵默然，这件事若在他一人的时候发生，就算清楚有问题，李杰也不会说什么。

可如今朱温和朱邪鸦露面，他就不好这么做了。

想着，李杰做出恼火神情：“好大喜功也得有功，就你们这般，将朕放在何处？传回去，就道此事朕记下了，待剿灭吐蕃，再好好算。”

“是。”

斥候不敢久留，得了话就走。

朱温垂眼，皇帝如此言语，其中隐含的意思还挺多。

打发走斥候，李杰视线微转：“朱大人，朱邪大人，两位今日进宫是为了何事？”

话题重回说过的事。

朱邪鸦道：“臣和朱大人进宫，是来道别的。”

特意来道别？

李杰面上显露意外：“特意，与朕道别？”

宋文通带军出征，可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该与圣上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