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并没有愣怔多久，与桑其说了一声，就回马车边将这件事告知李杰。

“皇上，今日天色已晚，若是回城的话，恐怕得夜宿。”

李杰：“不用回城，就在这村庄对付一晚。”

“是！”

郑云得了话，转而和桑其商量起留宿的事。

虽然说村子里不大，可招待一队人的地方还是有的，桑其将车队引到村尾的一个宅院外。

“这个宅院是桑先生建的，平日里就是用来招待过往客人，以及桑先生的好友，虽说简陋，可也好过露宿，但愿几位不要嫌弃。”

李杰握着何漪的手，毫不在意四周看过来的眼神，笑眯眯打量过院子。

“这个院子挺好，不嫌弃，张睿。”

“在。”

“我等到底是冒昧打扰的人，住这个院子也不好没表示，给些绢。”

“是。”

村长桑其听到这句话连连摆手：“可不能这样，这个院子是桑先生的，我等不过是平日里稍稍照看了一下，几位若真想表示，还是等桑先生回来再说。”

张睿往前一步想塞，桑其后退一步想躲。

眼看着就要僵持住，李杰皱眉：“罢了，既然村长不想要，那就留给桑先生吧，张睿你退下。”

“是。”

院子很快打扫干净，夜色降临，周遭皆是寂静，随着临近下半夜，温度也跟着降低。

李杰被冻醒，侧头借着月色，看见何漪睁着眼盯着房梁，不由撑起上身：“怎么不睡？”

何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李杰，抿嘴轻笑：“臣妾在想，这般奔波的事情何时能结束。”

“想长安了？”

李杰坐起，将四周的被子掖好。

何漪调整姿势面对李杰：“倒也不是想长安了，就是觉得一直这么奔波，不是个事情。”

“确实，不过大唐现状你也清楚，想不奔波很难。”

何漪神情黯然：“臣妾知道，只是臣妾忍不住想不奔波的情况。”

他们的现状，保住命就已经是大幸，何漪懂事，可也想要安稳的日子。

李杰看着她，将人抱进怀里：“要不，你去涯州？”

涯州两个字出来，何漪立刻挣脱他的怀抱：“皇上别提那两个字，无论如何，臣妾都不会一人过去的。”

李杰无奈：“漪儿，涯州比现在更适合你。”

“可对臣妾来说，皇上在哪儿，臣妾就该在哪儿。”

月光突然消失，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过了许久，李杰叹一口气，将何漪再次揽入怀中。

“罢了，朕不说就是，时辰不早，还是快些睡吧，近几日，我们就在这个村子待着。”

不管见不见得到郑云口中的学生，李杰都不打算尽快回城，在这里过一段平和日子也挺好。

何漪嗯了声，依偎在李杰怀中不出声。

时间慢慢过去，李杰感受到怀中人气息平和，小心将人放下，又将被褥掖好。

思及以后安排，李杰脑海中思绪万千，绕来绕去却又平静。

想那么多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事情发生了一件件解决就是。

许是心绪放松有了作用，李杰很快就入睡了，次日刚醒，就感觉到温度格外的低。

旁边已没有何漪，他拿起衣裳披好，打开门就被银白晃了眼睛。

“昨夜下雪了？”

张睿和宋亮一人一把铲子铲雪，闻言全都看了过来。

“皇，老爷醒了啊，这是天快亮时下的，雪还不小，所幸现在停了，也没太淹没路。”

张睿大嗓门惊动了院里其他人，不少人都奔了过来。

眼见他们行礼，李杰立刻摆手：“别行礼了，在这村里都低调点。”

何漪从厨房跑出，闻言缓了步伐：“老爷，今早喝粥吃咸菜。”

李杰微微一笑：“挺好，朕，我挺喜欢吃些淡的。”

早膳后，李杰与何漪相携着出了院子，走在村里小道上，一走滑一下，两人互相搀扶，偶尔出丑都能对视而笑。

“哎哟，小两口感情真好呐。”

旁边传来一声感叹，李杰望过去，就见个老人蹲在门槛上，笑眯眯的瞅他与何漪。

“老人家，一大清早的蹲在这门槛上作甚？不嫌冷啊？”

老人嘿了声：“嫌冷也没辙啊，不动弹，雪就没人扫，眼看着十二月，这雪可停不了。”

“雪停不了？”

李杰心里咯噔了下，近来温度太适宜，他都要忘了多高山的地方雪多一事。

“对啊，雪起了头，之后再下就停不了了，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老头子我提醒一句，你们要是想赶路，就赶紧从这个村子出去，要不然大雪封路没了吃的，会出人命的。”

老人摇摇头，手背在身后进了门。

李杰站在原地，回头看何漪：“漪儿，我们回去。”

他为的不是大雪封路，而是降温后百姓的生死，只顾着被人为制造的灾祸，却忽略了冬日寒冷。

“张睿，收拾东西回城。”

郑云被惊出屋：“为何要回城？”

李杰说：“村里的老人说雪起头后再下就不会停，一旦温度下降，那些被逼的无家可归的百姓得死很多，我们得立刻回去做准备。”

郑云倒抽口气，一巴掌抽在脸上：“草民该死，草民居然忘了这点。”

按住他，李杰说：“忘一件事很正常，现下还来得及，走。”

“草民去和村长打个招呼。”

郑云拔腿往外跑。

李杰盯着人收拾，指尖不停摩挲，脑海中思索之后的安排，最快的自然是从银座商城买，可宋文通在，这样危险性太大。

调走宋文通。

想到柳青，李杰喊来宋亮：“给柳青传话，让他使劲闹腾，务必要将宋文通调走。”

“是。”

“等等。”

喊住要走的宋亮，李杰摸了摸下巴：“让柳青办完事去城外，朕有批御寒的物资给他。”

“是。”

半个时辰后，郑云打好招呼。

李杰与何漪上了马车，在村民的注视中车队离开大河村，刚转上官道，就和对面一辆小小的马车僵住了。

“前方马车还不退开？”

“笑话，我们这是车队，要退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