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喃无力反驳，燕修也没有给他留有发那么的余地，即使知道，两人之间的鸿沟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够填平的呢？

…

事后两人都陷入了一个僵持期，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虽然不再争执，但两人还是都固执着自己的想法，期盼着或许第二天对方就会选择听从自己。

是夜…

渡城的夜即使同白天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因为天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灰蒙蒙的，只是要比白日更加的朦胧一些，更加的阴沉一些。

就像是在天光之外蒙了一层悠扬飘荡的轻纱，不能够轻易撕破戳透。

秋风中途有好几次想要见燕修与向喃，但因为燕修提前吩咐了阿黄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所以每当秋风出现在燕修房门前，就会被阿黄殷勤地请走。

秋风虽然恼怒，可有不敢轻易挑战燕修的权威，于是想着推迟到明天寻也是一样的，便只好作罢。

因为白天的一番争执向喃的心情很是滴落，状态坠落到了谷底，整个人都是怏怏的，所以到了夜里饭也吃不下，做什么的心情都没了。索性便早早洗漱，换下了衣裳就窝进被子里头睡去了。

燕修因为心系菩提心的事情，所以得了空子便去寻阿黄询问情况。

待他回来的时候向喃已经睡了，屋子里头萦绕着匀称的绵长的鼾声，轻柔的像是从远山传来的歌谣。

灯并没有熄灭，屋子里甚至亮堂的很。

向喃睡在了床的最里边，卷着松软的被褥，脸也是枕在胳膊上朝着里。

偌大的床空出了一大片，空荡荡的显得寂寞…不用想也能够猜测到那是预留给谁的位置。

燕修怅然一笑，他就知道向喃即使是在闹脾气也离不得他。

有些习惯既然已经生成，那就是嵌进了骨头，陷进了血肉里头的，轻而易举是拔不出来的。

燕修放轻了步子走到床边，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眼眸之中倒影出向喃的睡颜，白皙的人儿即使是深睡着也放不下防备，整个人的姿态都像是蓄势待发一般紧绷着，轮廓成了一道僵硬的曲线。

还有那清秀的柳叶眉，蹙得很紧，不知是否是在梦里被琐事缠身，于是乎在睡眠的时候也得不到疏解。

“诶…”燕修轻叹了一口气，透明的浊气化作了悠扬的尘埃飘落在了地上。

走到床榻边上的香炉便，燕修双手灵活地给炉子里头点上了安神香，是希望这样能够让向喃在梦里头更加安心一些。

至少睡得安稳不是奢望。

袅袅婷婷的青烟从香炉上头飘了出来，仿佛成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精致且发着亮光的炉子给笼罩了起来。

燕修并没有急着填补上床上的空余，而是沿着床边坐了下来，心里头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瞥头看向正在睡眠的人，燕修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了手，手中蓄着力气，胳膊上头爆出了青筋。

虎口处被尽力张开，不住颤抖着，是隐忍，隐忍着某一种情绪的爆发。

乍然，燕修的手凌空搁在向喃的身体上，闪出了一道梦幻且虚无缥缈的蓝光。

像极了海底是里头最深邃的那一块晶石。

向喃毫无征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依旧是紧闭的，胸口处依旧是均匀的起伏。

“睁眼。”燕修体贴地帮向喃褥下了被褥，然后温柔的命令道。

向喃像是一只没有知觉的人偶，只懂得听命于主人的差遣。

面容安详地睁开了眼睛，双眸无神，空洞，似乎是在世间的另外一头。

燕修又轻轻扇了一下，袖子里头抖出的轻风将向喃额角的碎发给轻轻抖落，倒腾起了悠扬的波浪。

这下，向喃本是无声的双眼霎时变了模样，右眼还是完好的同往常无异，而左眼则彻底变成了黑瞳，整个眼睛除了黑就是黑。

像是一片天空从此只有黑夜再无白天，纯白真挚被污浊晕染，那是从地狱里头席卷而来的污黑。

燕修霍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双手发抖着触碰上了向喃的脸颊。

掌心深处是冰凉。

“怎么会…”燕修讷讷，眼底里头是惊愕，是诧异，是难以置信。

“眼睛…”燕修挫败地阖上眼睛，用力地抹了一把，似乎这样就能够将心中的烦恼抹点。

良久，燕修终于从痛苦之中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让向喃重新平躺回床边，然后让她阖上眼，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转身，燕修便消失在了这么一片天地之中，只留下了氤氲的散不去的檀香味。

空荡的房间里头向喃转了一个身，被褥磨蹭的声音窸窣作响，好歹给这一方空间带来了些许人气。

…

冥界

“你怎么又来了？”冥王放下了手里的白骨，甚是不解地看着燕修。

燕修最近来冥界的次数确实有些多，来得频繁了冥王虽然乐得有人陪，可是也嫌弃他。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燕修一来便有大事要请他帮忙，暗地里冥王也会忍不住抹一把汗，毕竟他也会觉得劳累的是吧…

燕修的轮廓冷峻，眼神肃然，少了些许平日里头才有的乖张之气，倒像是一个嗜血无情的冷面杀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若是邪煞之气从体内扩散的话…会怎么样？”燕修并没有耐心地将详细的内容同冥王解释，而是直接了然地发问。

冥王稍微寻思，想法在脑海当中过了一圈，便将燕修所到访地目的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是因为向喃？”冥王犹豫着半晌，最终还是问道。

“是。”燕修还算是沉着，并没有因为关心而乱了阵脚。

随是这样的，可机智与慌张也不过只差那么一毫厘的分界线，只需跨出一脚，便能将之前所酝酿的一切情绪全部推翻，毫不留情。

“你是怎么知道它扩散了的？”冥王丝毫不敢含糊，双手拍案，直接站了起来。

“眼睛。”燕修依旧言简意赅，看来是因为向喃还是让他稍微有些发急，就连敷衍的话都不愿意多说。

“这样…”冥王尾音渐收，指腹摩挲着下巴，“可是不是已经瞎了吗？应该不会有扩散蔓延这等事情罢？”

冥王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症状，毕竟他也活了这么多年，因为看不透，所以总觉得惴惴不安。

“她的左眼，全部都被邪煞之气给占领了。”燕修拧巴着手掌，愤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