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出了我？”燕修稍稍歪了歪头，问道。

百晓生捂住嘴，“嘿嘿，这谁能认不出您呐，圣主大人…”

向喃一听那百晓生想都不想便立马唤出了燕修的名讳，登时心下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燕修，却见燕修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相传渡城圣主，终年袭赭色衣裳，头戴金冠，襟绣龙纹，瞳显澄灰，乃同渡城天幕同色。”

百晓生的手一直摩挲着下巴上的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说到激动之处甚至还忍不住扯动着。

一闻言，向喃不禁唏嘘，难怪燕修今个特意换了一身蓝色的衣裳，原是想要考验着渡城百晓生的眼里。这是又想起了燕修那双能够摄魂夺魄的眸子，澄清的灰色看来眼熟，原是同渡城的天空同色。

燕修眸中意味不明，选择了漠然，百晓生却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得了燕修的赏识，于是越发的沾沾自喜，嘴巴上的缝拉了拉不住，“嘿嘿，所以说渡城的天就是圣主的眼，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圣主才能够掌管渡城的秩序，指定渡城的规矩与刑法。”

“你知道的，倒是真不少…”燕修忽然笑了，勾起的嘴脸显得魅惑。

那百晓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带着几分骄傲，“我说圣主，如若不是我还有这么一些本事，那怎么能够凭空得来这渡城百晓生的名讳？”

向喃摇了摇头，这时一片枯叶落在了百晓生的肩头，也不知从哪而来。

因为已经来了有些时候，燕修索性不打算同这人瞎扯皮，于是直接进去正题，“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问。”

这显然是在百晓生的预料之中，于是其点点头，“还请圣主大人请问。”

燕修不再拖延：“我要知道菩提心的去处。”

“菩提心…”百晓生的小眼睛瞬间放大了不少，身子又后仰了不少，“这这这…圣主大人神通广大，应该很清楚的…您这个问题，不是在存心为难我吗？”

“哦？”燕修尾音上扬，“我可没有在为难你。”

百晓生缩起脖子，“圣主大人，您…您真的莫要为难我了，这可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有些事情，行不通就是行不通啊！这消息前两天已经被人给卖走了，所以…所以按规矩来说，我不应该再告诉您才对。”

百晓生用袖子抹了一把汗，一脸有苦难言的神情，“圣主大人，若是您还有什么事要问，我不收您的宝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个问题…真恕我无法告知！”

向喃暗忖，这样看来，这百晓生还真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气魄。但向喃同时也深谙无奸不商的道理，这百晓生苦苦守着消息不说，尤其是在燕修这样好巴结的人面前，定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才不会仅仅是因为行业道德。

啪！

燕修重重放下了手中的龙杯，发出了重重的声响。茶杯里头的清茶溅了一桌，于是乎，桌案上头生出了许多水渍。

百晓生许是体会到了燕修的愠怒，于是脖子又更加地缩起了几分，活像一只胆小懦弱的缩头乌龟。

“之前是否还有人来问你菩提心的下落？”燕修这般问道，这下连眼神也不屑于赏给这百晓生了。

面对这样的气势，百晓生只能够如实回答，嗫喏着，“是是是。”

一连说了好几个是，向喃想，应当是没有说假。

“是这龙凤双杯的主人？”燕修挑眉，又问。

这样自信，犹如漫天之下都掌握在他的手心当中，所有东西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是…”百晓生低着头，却悄悄挑眼看了一眼燕修，不过须臾，又立刻将视线给收了回来。

沉默…

燕修不再说话，向喃依旧自在，而那百晓生却犹如成为奸恶之人，在天降神威之下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若是真要喘气，也只能够捏着鼻子侧过脸，偷偷的喘上一口气。

又一片枯叶落下，这一次是落在了百晓生的头发上。

向喃想要提醒，手掌却被燕修给死死按在了大腿上，动弹不得。

虽然温柔，但又不失霸气。

不知过了多久，还没等到第三片枯叶的落下，这时燕修终于开了口。他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清楚菩提心的下落？”

清晰可见的是，百晓生的额角上沁出了一滴豆大的汗珠，逐渐滑落，在起脸颊上留下一道湿润且透明的痕迹。

百晓生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起来，眼神逐渐闪躲，左腿向外迈开，呈一种一触即发的姿势。

向喃猜测，百晓生会不会是想要逃跑？

“想跑？”燕修戏谑，声音里头带着冰凉的，犹如利剑似的嘲讽。

百晓生立即活络地想要站起身，却不料自己的下身犹如被粘胶在了椅子上似的，怎么拔也拔不起来。而那一只向外伸出的脚，被一根凭空出现的草绳给跟着桌腿捆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从面相上看来聪明狡猾的百晓生一下子变得困顿了起来，犹如一只旱鸭子下了水，再怎样挣扎也无法自救。

“诶呦喂，圣主大人，您就饶过我吧，我也就是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放过我罢？”

百晓生赖皮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脸上确实看不见几滴泪，而架势却做得极大。

燕修当然不会理会，只有蓦然，向喃亦然。

这百晓生今个儿碰上了燕修，算是撞上了硬钢板，不仅没有得到丝毫好处不说，还摔了一个大跟头，将自己好生生的招牌给砸了去。

这就叫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向喃啧啧两声，不禁引来了燕修的关注，“怎么样？”

“不太好。”清脆的声音响起，百晓生知道自己遭了。

这次泪真的落了下来，眼底依旧见不到几分悲伤，“燕掌柜的，我是真的不太清楚菩提心的下落，所以没有办法告知给您啊！”

“所以你就骗了秋风他们，为了挣得报酬？”燕修满是戾气，“好一个渡城百晓生，嘴上说着道德诚信，实际上还是个满嘴胡话的混子！”

燕修的眸子稍微嘶眯了起来，灰色的瞳孔之中顿时风起云涌，而此时此刻，渡城灰色的天也卷起了怒云，狂风顿时大作，天光乍开，天雷炸响。

向喃脚底不稳，踉跄着，差些摔倒了去。幸亏燕修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向喃的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