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觉得我狠心吗？”南希勾着眼角轻轻觑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可是你若是像我一样，在泥地里打过滚，在黑暗里挣扎过，在别人的眼色中苦苦求存，你就能明白了。可是这些都不够，吸着我一家人的血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都不曾觉得愧疚吗？”她眸光有淡淡的疑惑，像是只是单纯地好奇这个问题。

肩上像压了沉重的担子，他在南希的目光中，本来挺直的脊梁渐渐弯曲，沈行渊嗓音干涩，艰难的挤出一点声音：“你想做到什么程度？毁了沈家？”

南希慢慢皱起了眉，一字一句琢磨着他的话：“毁了沈家？这个定义似乎太广泛了。怎么才算毁了沈家呢？”她自问自答，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当初太爷爷因为他的名声，因为沈家的荣誉，‘不得不’将我母亲推出去顶罪，不如我也将他在意的这些东西收回来，就当做，收取的一点儿利息吧。舅舅觉得如何？”

她笑眯眯地盯着，语气虽是在询问，可是眼里的情绪却没有让人质疑的余地，沈行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都是他们欠南希的。

他们安安稳稳地过了那么多年，还试图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妄想这样安稳的度过余生，这怎么可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这样的安稳，都是他的阿姐用性命换来的，他是怎么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么多年的？

沈行渊在内心深处责问自己。

没有等到任何回答，南希也并不意外。

突然乖巧的外甥女儿性情大变，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还主导策划了这么一场大戏，沈行渊没有当场把她赶下车想来已经是极高的修养。

南希扯了扯嘴角，事实上，在之前她并没有打算直接撕破脸皮，她甚至出于为沈行渊着想并没有直接把他保释出来让他过早的接触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和难以接受的真相。

可是就在不久的刚才，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沈老爷子显然是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完全告诉他的，不然见到她时沈行渊的表情绝对不会是那副愧疚的模样。

南希想了想，与其从别人那里得知真相，还不如她亲自告诉他，反正总要知道的。

接下来的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沉默到了极点。

南希和沈行渊谁都没有说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司机就更不可能没话找话了。

车子开往了沈家门口停下，沈行渊率先下了车，南希坐着没动，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精致的下巴，她阖动着红唇：“我就不进去了，怕见了尴尬。”

沈行渊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最终还是都咽了回去，他点点头朝着她道：“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南希盯着他衬衫的衣角，轻轻道：“舅舅自己也小心点，如今沈家经历巨变，人心最是难测，难免有一些人起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