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图记录着他微弱的心跳，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的缓慢，他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纤长的眼睫毛静静的覆盖在眼睛上。

真是一个乖孩子，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

她目光落到他输液被扎针孔得青紫的手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脏蔓延。

南希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甚至可以说因为曾经的经历，她在感情方面淡薄的很，对于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孩子，她的同情和怜悯似乎有些泛滥了。

不过懂事的孩子总是格外让人心疼的。

“他很乖吧。”身后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夏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然也不会生出夏微谨那么可爱的儿子。即便青春不在，岁月也格外善待她，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不过因为长期游走在职场，她的美总带了几分凌厉和不近人情，此时却好像卸下了浑身的盔甲，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落到小家伙身上的目光也正是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应有的温柔。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我不想要孩子，觉得孩子是一种拖累，他会给我上上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困在‘家庭’这两个字里。”她眸光悠远，回想起了什么，像是在嘲笑当时的自己，“后来年纪大了，看见身边的好友整天秀孩子，我也有些心动。”

“阿谨的到来让我有意外，也让我惊喜。可那时候我的事业正是上升期，怀孕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困扰。最忙的时候，我怀孕已经六个月，还在国内国外两头跑，身边的朋友劝我，家人也劝我，让我安心待在家里养胎，可我不甘心啊，我努力了那么久，不是为了当个家庭主妇。八个月的时候，我还在家里处理文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谨早产。”她捂着嘴，眼睛里闪动着泪光，眉心痛苦地蹙起，女强人也有了柔软脆弱的一面，“我生阿谨的时候艰难，最终是剖腹产，我躺在手术台上，缝合伤口的时候隐约听见医生说孩子心跳有些不正常，心里铺天盖地的绝望。”

南希沉默着没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夏夫人有错吧也不完全是，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可要说她没错吧，早产和她孕期忙碌工作脱不了干系。

“我一直觉得愧对这孩子，他生下来不哭不闹，见人就笑，从小到大乖巧得不得了，知道自己是特殊的不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样上学也不闹。”她抹了把脸，声音哽咽，眼泪掉了下来，“可我就是心疼，你说他明明那么怕疼，每次打针却从来不喊痛，还反过来安慰我……一口一个妈妈不哭阿谨一点都不疼……”

南希递上了纸巾：“擦擦吧，阿谨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

夏夫人许是压抑得太久，如今情绪猛地爆发还有些收不住，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感叹：“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这么个儿子，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