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让他们更加珍惜此刻的来之不易的重聚。

“那年，我离开之后，他们有为难你吗？”杨欣一边给他擦着头发一边轻声问道。

虽然都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可是还是会好奇，想知道，哪怕一切早已经不可改变。

路廷耀摇头，回想起那件事情，他神色变得沉重，“没有。”

杨欣一直都在低头看着路廷耀的表情，突然就有点不信了，没有怎么会变得这么沉重？

路廷耀突然抬手将人一把搂住了怀里，“欣儿，我这些年做了很多孽，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可他们却躺在我的试验台上，或死，或生不如死。”

他知道，自己要有些骨气就应该抗争到底，即使，那是注定的失败，可是他没有。

从第一次将他抓走，那些人就摸准了他的死穴，杨欣。

直到后来，杨欣离开，他又盼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离开那里，去和杨欣团聚，所以开始主动的妥协，甚至……

杨欣身子一颤，她抬手，轻轻摸着路廷耀的头顶，“没有，你也是无辜的，我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你离开后，joy查了下来，我将事情嫁祸到Mark身上，说是他将为了不让我做那个人体试验所以故意将你杀死丢下海，还故意栽赃我，那一天，他们都相信我爱你所以不会让你冒险，晚上，Mark就成了我的实验人。”路廷耀痛苦的闭了眼。

实验台上，刀子落下去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抖的，还有Mark愤怒的骂声。

这些年，随着死在他手中的人变多，他已经开始麻木了。

可是突然出来见到阳光，见到杨欣，那些过去就又都被翻起。

大家都是无辜的，可Mark，却是他第一次用那样的阴谋去算计别人。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相信，他不会拿自己的妻子去冒险，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为了不让杨欣再那么痛苦，他宁可去冒险，甚至还赔上了一个婴儿。

留在实验室里，杨欣的结局一定是死，可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杨欣心疼的搂着路廷耀脖子，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等寒彻的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就一起去行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你医术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帮助到很多人的，是不是？”

她声音沙哑轻哄着，破锣嗓子听不出什么温柔的音色，只是那语调，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路廷耀此刻靠着杨欣，像个脆弱的孩子，他用力的点头，抱着她腰的胳膊更用力了，可是突然，他动作一顿，靠在杨欣怀里的脸色都变了。

他抬手突然向下，空荡荡的裤腿，他抓了空，不，也不是抓空，如果是别人来摸，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他这半生，都在和人体打交道。

一个人身上的骨骼和肌肉到底应该长什么样子，他想，他可能会比造物主还要清楚。

杨欣感觉到路廷耀的动作，摸着他头的动作也顿住了。

路廷耀抬手想要退开她一些，身子也在颤抖着。

“廷耀！”突然在路廷耀出声之前，杨欣率先开了口，她声音急切，微微的颤抖，呼吸都乱了几分。

甚至用力的将人往怀里抱的更紧了，她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声音，“廷耀，没什么比我们现在活着更重要了，是吗？”

路廷耀眉头皱着，他的手还落在她的假肢上，那是很粗糙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的，说不出的诡异感。

不过杨欣问了，路廷耀还是很听话的点了头，他终于缓缓抬手收了回来，“是。”

“对了，廷耀，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告诉你。”杨欣像是会担心路廷耀去问什么，她再次开口甚至转移话题。

不过那语气是真的欢喜，让路廷耀也不由的跟着心情好转，挑眉，“还有好消息？”

不过路廷耀并不相信，他觉得的那只是杨欣为了转移话题的说辞而已。

他想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什么事情比他能再次见到杨欣更好的消息了。

但是依旧如初，只要是杨欣想说的，他都会听着，他在她怀里仰头，她低着头，那苍老的眉眼都笑弯了，浑浊的瞳孔里有星光散落。

路廷耀没能等到她说好消息，突然抬头，同时手上用了力道，将人往下拽了拽，唇瓣的触碰带着不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悸动。

从开门看到她，心跳加速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担心她可能会有诸多顾忌，所以强忍了下来。

不过这一刻，他不想再忍了，这是他的妻子，他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爱人。

杨欣被路廷耀这突然的动作更惊讶到了，她没有想到，对着自己这张……一言难尽的脸，路廷耀也能有这般旖旎的心思。

真的是老夫老妻，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可是却本能的回应他，因为，这么多年，她也是想他的。

有关女儿的事情，好像就这么被抛在脑后了，没有什么比如今这般的亲昵会让他们觉得重逢来的更真切，更直白。

……

楼上，小月亮抱着药袋子哒哒的到了温暖阳的卧室门口，她也不敲门，招呼了一下跟着她一路上楼的大白。

大白很是懂事的摇着尾巴走了过去，小月亮将药袋子递给大白让它咬着，然后小身子灵活的爬上大白的背，演杂技似的站的稳稳的，底下大白站成了雕塑，除了那清浅的呼吸，一动不动。

小月亮小手抬起，伸出食指落在指纹锁上，滴的一声，门锁上的灯亮了，紧接着有落锁的声音。

小月亮勾唇，小手落在门把手上，然后小身子顺势一滑，直接跨坐在大白背脊上。

门被打开，她骑着大白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自动带上了。

浴室里水流声还在响着，小月亮皱了一下眉，看着身下的大白，她一把拿走了大白嘴里的袋子，然后脖子里的红围巾摘下来，二话不说就蒙住了大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