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平看看手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多钟。分辨一下方位，似乎到了临县境内，便停下来吃点东西。警方带的食物倒挺不错，内蒙产的酱牛肉，某某品牌的法式小面包，还有几块浙江浦江产的猪肉脯。正吃的惬意，砰砰两声枪响，子弹打在程黎平左右两侧，溅起两朵尘烟。

程黎平猛然一怔，手里的猪肉脯掉在了地上。这子弹只要稍微打偏一点，人就挂彩了，从这一点上，足见对方的枪法多么高明，心理素质多么过硬。

可是，响了这两枪之后，对方却始终没有现身。程黎平喊了几句话，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刘卫国说：“应该是一种警告，让我们不要再追踪他了。”

程黎平说：“有可能。”

反正对方没有恶意，程黎平心也宽了，继续拿起猪肉脯往嘴里塞。哪想到刚刚撕开塑胶封，又是两颗子弹打了过来。

刘卫国笑道：“错了，错了，这是不让我们吃饭呢。”

程黎平无奈的耸耸肩，说：“什么世道，吃自己带的东西也能惹来麻烦。”

刘卫国叫道：“你是不是饿了？出来吧，东西都给你，我们只想问几句话。”

一颗子弹打在刘卫国的脚前，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意。程黎平把所有食物放在地上，向刘卫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后退。“好了，食物都给你，”程黎平说，“你过来吧。”

过了几分钟，离两人五十米开外的一丛葛藤动了起来。一个满脸抹着泥泞的瘦削男人光着脊背，只用一块黑色的破布裹住下体，像猿猴一样顺着葛藤向前迅速攀援，到了食物附近一跃而下，站在程黎平和刘卫国面前。

乍一看去，这人似乎四五十岁年纪，仔细辨别一下，又似乎只有二三十岁。身高只有一米六多点，体重估计还不到五十公斤。除了背上和腰间别着的枪之外，这人浑身上下没一点奇特的地方。他手里拿着一把M16改装成的轻型手枪，虎视眈眈的望着程黎平和刘卫国。

程黎平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那人犹豫片刻，努了努嘴。程黎平会意，从腰里拿出谢和平的手枪，爽快的扔到了一边。那人脸上的警惕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快速拿起地上的酱牛肉，不停往嘴里塞。

程黎平席地而坐，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根本不搭理他，依旧像饿死鬼投胎似的狂吃狂喝。等他把所有的食物全部塞进肚子，才用一种刘卫国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

哪想到程黎平突然脸色大变，也用同样的语言跟他说了起来。那人的神情也很激动，而且把手里和腰里的枪也丢在了地上。程黎平快步向前，跟那人并肩而坐，两个人语速都很快，一直说了大半个小时，那人才起身指了指刘卫国，叫他从地上选一把枪。

虽然这种语言刘卫国听的莫名其妙，但简单的手势还是能看懂的。地上的三把枪各不相同，除了开过火的改装型M16外，还有一把俄罗斯产的M1895纳甘转轮手枪。最后一把手枪刘卫国更是熟悉不过，乃是中国1954年自行生产的*手枪。

刘卫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当即不假思索的把54拿在手中。那人又说了几句话，程黎平翻译说：“他想看看你的枪法。葛藤下面有个蜂窝，喏，就在那儿，他要你把它打下来。”

刘卫国顺着程黎平的手指看去，果然在簇拥密织的葛藤中间有一个海碗大的蜂窝。可是蜂窝距离这里大概七八十米，山中风向不定，想要利用这把破旧的*手枪击中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好在*手枪的射程较远，刘卫国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找好角度扣动扳机，只用了一枪，直接命中蜂窝。

那人点点头，咧着嘴笑了，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刘卫国看的真切，觉得他的牙齿跟正常人有些不同，似乎像野兽一般。他有点搞不明白，程黎平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他们的语言。

又说了几句话，那人把枪收了回来，转身继续往山林里走。程黎平摸摸兜里还有几十块钱零钱，快步追上，全部塞给了他。那人回过头来，冲着两人鞠了个躬，在山林间几个跳跃，就再也看不见了。

刘卫国有点按捺不住，但没有开口询问，他相信程黎平一定会主动告诉他的。果然，程黎平沉默了一会，语气沉重的说：“他是巴基斯坦人，可以叫间谍，也可以叫特工，从朝鲜那边跑过来的。”

刘卫国说：“你们在聊什么？”

程黎平说：“金胖子又搞事了，这次非比寻常，搞不好要出大乱子。”

金胖子是中国网民对朝鲜现任领导人的亲切称呼，因为他长的白白胖胖，非常带有喜感。巴基斯坦人不叫Z，甚至名字里都没有Z这个字母，而是叫做格木。他常年在朝鲜边境活动，打探这个国家的核武进展情况。虽然他们的各项试验都喊的响亮，可大多数时候都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这一次格木打探到一个消息，朝鲜人民军确实研发成功了一件新型武器，它可以通过控制气象卫星，发射一种伤害人体的射线。只要被这种射线照到，人体的大脑组织就会逐步退化，最终在三个月内变成超低智商的白痴。

正当格木试图窃取相关资料时，被朝鲜人民军的警卫发现，格木先发制人，打死几个士兵。但有个士兵临死前拉响了警报，大队士兵急速过来支援，格木无计可施，只能向西逃窜。朝鲜军穷追不舍，格木无法按照原定路线逃离，多番斗智斗勇以后，格木翻越长白山，进入中国境内。

他装扮成一个乞丐，从东北一路南下。由于中国人口众多，倒也没引人怀疑。直到那天到了黎城，饿极了的格木试图偷点玉米，被当地村民发现，迫不得已动枪伤了几个警察，这才弄出这场祸事。

据格木所说，巴基斯坦跟中国一向较好，他来到中国后试图通知中国政府，可是打了几通电话都被人家当成了神经病。他身上没有合法证件和现金，只能靠双脚走向西部边境，从那边回巴基斯坦。

刘卫国吓了一跳，说：“开什么玩笑，走回巴基斯坦，这不得走到明年去？”

程黎平说：“用不着，搞不好到了边境，就能联系上他们的人了。”

刘卫国说：“这事儿是真是假，怎么听着跟科幻大片似的。”

程黎平说：“你觉得他会说这样低能的谎话来骗人吗？”

刘卫国想想格木的所作所为，果断选择相信他的这番话。发明一种射线算不得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对比下核武器和人工智能，这种射线根本排不上号。可是，杀伤性的武器放在金胖子手里，多多少少都会让人心里不安。

除了格木之外，俄罗斯人和日本人同样在朝鲜安排了不少密探，程黎平估计，对方肯定会派出行动小组，试图毁灭朝鲜人研发的这些东西。一旦激怒金胖子，区域性战争不可避免。

刘卫国说：“那他看我的枪法干什么？”

程黎平说：“他想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做我的搭档。”

刘卫国哈哈大笑，说：“别抬举我，我现在就想做个饭店老板。那些倒戈卸甲、炮火连天的场面，跟我无关。”

程黎平也笑了：“确实跟我们无关。”

在山林里东奔西走，终于找到一条小路，两人走了四五小时，才到达山底。向周围的山民问了问路，原来这里是临县的偏远乡镇，想回到黎城，还得转到县城去坐大巴车。程黎平懊恼的摸摸衣兜，一块钱也没有，好在手机有了移动信号，这意味着丁二帮忙安装的支付软件能够照常使用。

搭乘一辆卖西瓜的拖拉机来到县城，程黎平找了一个便利店，直接跟收银员做了笔交易，转账给他一百，从他那里拿九十块现金。收银员直勾勾的看着程黎平，确定对方不是脑子有问题之后，才乐呵呵的同意了。

拿着九十块钱，刘卫国去买了两张车票。程黎平没有进入候车室，而是站在车站外面等候。他身上带着枪，如果过安检时被扫了出来，又要惹一堆麻烦。何况这枪是谢和平违规借他用的，真出点什么事，还要牵连谢和平。

临县经济不太发达，一条省级公路坑坑洼洼，多年没有翻新过。跟黎城交界处的收费站倒是修的气派无比，不管大车小车，一律收费五元。大巴车司机轻车熟路的拿出一张包月卡，对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亮了一下，直接顺利通过。后面一辆外地牌照的红色宝马，却跟收费站的工作人员争执起来。

司机摇着头说：“开着宝马车，还吝惜这几块钱，不划算。”

一个乘客说：“这跟开啥车没关系吧，这路上的收费站，上头早就发文取消掉了。这都几年了，还在这收费呢。”

司机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经常开车的能不知道吗，但你没辙。这个收费站，养活整个交通队，上头发文也不好使，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