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眼眸温柔似水，极为有耐心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他拒绝不了上官亦，他这辈子都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请求。

“小亦，你喝多了。”

他轻轻伸手，为她拂去头顶上的雪花，直教人心中发痒。

下一秒，上官亦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他伸出的手掌也僵在了空中，没有触碰到她分毫。

“白行舟。”她盈盈一笑，但眼中尽是无力之感，“你对我，能不能不要那么温柔啊......”

听到这话，白行舟微微一愣，慢慢放下悬在空中的手，似乎是有些不懂上官亦为何这么说，鼻翼之间轻轻地疑惑了一声，“嗯？”

上官亦微微垂眸，似乎是在思考着，良久，她才轻声地开口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天一阁，而是在回香楼......

“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天气有点凉，我偷偷跑出府溜到回香楼，没想到会在那里听到有关于我与白诺的事情，更没想到会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替我说话，他跟那些人说，‘一个人说，我便管一个人。两个人说，我便管两个人。若人人说，我便管人人。’我心中本是不在乎任何外界的谣言，那人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在意，他听不得外界说我一点不好。

“在这个大陆上，我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才逼自己不断变强，费尽心思与那些想要杀害我的人你来我往，可在你面前，我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备，去云落山一程虽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在还未到渝州的那几天是我最放松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叶容叶婉是一对活宝，总会逗得祖母笑得不合口，任大哥会想办法改善我们的伙食，六哥会到有时会到马车中与我们说这么多年在云落山修行时发生的一些趣事，就连三姐也比平日里看着可爱了不少，可最令我舒适的，是与你短暂的独处时光......

“我那时便告诉自己，或许你对我变现出来的温柔只是你的性格使然，但时间长了我才发现，我在你心中是特殊的偏爱，是独一无二的甘愿......”

上官亦抬起头，再次与他对视，眼神中满是决绝，“感情是你情我愿之事，哪怕你心中有半分的不愿，我也绝不会强求。白行舟，这是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对我没有丝毫的动心吗？你从未有过想与我相守一生的想法吗？”

不难听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表面上坚强无比的女子，他却看到了她一直隐藏在身后的道道伤痕。

白行舟不敢再去看她眼底的赤裸，狠下心来闭上双眸，轻声说道，“对不起......”

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一点声音，二人便一直这么僵持着，似乎下一秒便是天荒地老。

终于，上官亦动了动，脚下的步伐有些微微颤抖，白行舟下意识地想去伸手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我明白了。”她的脸上强撑着释然的笑意，却让人忽略不掉她眼底的失望与难过。

“今天的事你无需当做负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罢了，从明日起，我便会将心中对你的那些心思皆连根拔起，哪怕是有一天你反悔了也不行，以后的上官亦和白行舟只是朋友......”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低落在地，不再犹豫分毫，转过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小路以及让她伤心的人。

漫天的大雪越下越大，她踩在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道路上，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上官亦，不许回头，不许回头......

今夜的气候，格外的冷啊......

她就这么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去哪里，天下之大，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给她家的感觉。

她的整个人好像都被放空了一般，只是胸腔中跳动的那颗心脏一直在剧烈的痛着。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痛呢......

到底是谁让她伤心了呢？

她不去深究，也不去细想，只是让自己在路上这么走着走着......

当她再回过神来，她便已经站在了天师府的大门口。

天师府的大门依旧紧闭着，看来今日天师大人也没有大发慈悲开门见客，门口只剩下两盏通红的灯笼挂在左右，发出淡淡的光亮，似乎想要抚平她心中的伤口。

嘴角渐渐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心中不禁开始反问自己，为什么最后回到了这里，如今那个人已离都多日，再也不会有人能为她偷偷打开天师府的大门，她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恐怕大国师放在她身体中的那丝气息也已经消失不见，携带在身上的随风铃一直喑哑没有声音。

如今，没人能为她治愈心中的伤痛，她便只能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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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菊月看到上官亦的那一瞬间，菊月吓坏了。

只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小姐此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双目没有一点神韵，面目惨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身上还穿着参加婚宴的礼服，但已尽数被寒雪打湿，浑身上下因为寒冷不停地颤抖着。

“小姐！快进来！你这是怎么了！”

菊月连忙将丢了魂的上官亦拉进屋内，吩咐别的丫鬟去烧上一锅热水，为上官亦准备驱寒汤，而自己从仓库拿出多一些的炭火，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暖的。

菊月又从柜子中多拿出了几床棉被，脱掉她的外袍和早已湿透的鞋袜，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可即便是这样，上官亦的双手也依旧是冷的，这让菊月更着急了，连忙将火盆也移到了床榻边，自己身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汗。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可无论菊月说什么，上官亦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眼神中没有任何焦点，只是痴痴地发着呆，没有一点反应。

“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菊月一边说着，一边已流出了两行热泪。

外面有人轻轻地扣了扣门，“菊月姐姐，热水已经烧好了。”

菊月抽了抽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生怕屋子中好不容易上升的热气跑了出去，所以只开了一条小缝，看到门外的小丫鬟对她点点头，“你命人将浴桶和热水皆搬到小姐的房中来，再去仓库中找些可以驱寒的药材，记住，一定要好的。”

小丫鬟听后，连忙点头，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