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皇甫铭玹要走到跟前了，石媛立刻从拐角处走到他面前。

“姐……”

不等皇甫铭玹再接下去说什么，石媛便面带微笑地迎了上来：“给殿下请安，长公主一直寻不见您，在府上着急得很，所以让奴婢出来寻。”

“啊……”

皇甫铭玹被“姐姐”这一套表演给演懵了，一不留神笑出了声。不过当他看到从“姐姐”身后冒出来的小男孩时，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也瞬间凝固。

“黄姑娘辛苦了，姐姐若找我就遣浅酌他们来便是，何必麻烦你一趟？”

“殿下这是哪的话，奴婢平日受公主府照拂，这些事也是奴婢分内的事。”石媛白了还想拖延时间的皇甫铭玹一眼，“长公主给了奴婢一些银两，让奴婢见到殿下就带殿下在外边吃一点再回去。”

听到要在外面吃，皇甫铭玹顿时来了精神，两只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姐姐”，仿佛看见了活菩萨一般。

“只是，奴婢的朋友刚刚帮着奴婢一起寻您，还望殿下能准许他同咱们一起。”石媛在药铺待的这些时日，早习惯了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方式，可以说是张嘴就来。

倒是皇甫铭玹听着一点也不舒服，连带着刚刚被“在外面吃”激发出来的兴趣都被打消了一半，他只淡淡地应了一个“嗯”字。

“所以殿下想去哪吃呢？”石媛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这么久，好像还没有好好在京城的酒楼里好好吃过。自然她也不知道有什么酒楼，更不知道哪家好吃。

皇甫铭玹也是压抑了许久，石媛在一旁看着，总感觉他一张嘴可能口水就要留下来了。

只见皇甫铭玹用手指了一下离这里不算很远的一幢小楼。

不过石媛还没有张嘴，就见他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嘴里还轻轻地飘出一句“算了”。

“怎么算了？既然殿下想去那里，咱们就去那里！”石媛一手指着刚刚皇甫铭玹所指的方向，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钱袋子。

“可是……”

石媛打断了皇甫铭玹：“殿下不必担心，长公主今日给了奴婢不少钱。”

大约是腰间的钱袋给了石媛莫大的鼓励，让她毫不犹豫地鼓励着皇甫铭玹。

最终皇甫铭玹点头应下了，只不过他的眼神中仍然流露着浓浓的担忧。

石媛和皇甫铭玹说好了，便回过头来和苦瓜搭话。她一回头，立刻碰上了苦瓜呆愣的目光。

“苦瓜，苦瓜？”

她喊了苦瓜好几声，才见苦瓜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你刚刚那样就像丢了魂一样。”

苦瓜又疑惑地望了姐姐一眼，半晌才开口：“姐姐你……我只是没想到姐姐和宁安王殿下这么熟。”

“你哪只眼看本王和她很熟？”皇甫铭玹没好气地反问苦瓜。

“我……我只是！”

石媛赶紧出来打圆场：“奴婢只是和长公主比较熟罢了。殿下，咱们快走吧，吃过饭还要早些回府。苦瓜，咱们跟上。”

好不容易将身边这两个麻烦的小孩子带着往前走，石媛都觉得有些心累了。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踏入那家远乡楼之后，才是她真正心累的开始。

“来碟灯影牛肉，再来辣炒仔鸡，再来……”

一进远乡楼皇甫铭玹便刹不住了，那正报着菜名的小嘴就像是旁边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一般，甚至比那还要更胜一筹。

店小二似乎也不甘示弱，小嘴也叭叭地：“好嘞，灯影牛肉一份，两贯；辣炒仔鸡一盘，纹银五两！……”

“什么？”石媛心中一惊，一时间感觉自己口袋里的钱都长了腿了，似乎一个个忍不住要往外边跑了。

“黄姑娘，不会……不够吧？”听到“姐姐”的声音，皇甫铭玹才反应过来自己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石媛瞄了一眼刚刚离开的店小二，见他没有回头才放心下来。她转而对着皇甫铭玹干笑了两声：“够，够，只要不再加就没问题。”

这时，皇甫铭玹才注意到怯生生站在自己“姐姐”身边的小孩。

“你怎么不坐？”

苦瓜看了姐姐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回……回宁安王殿下的话，我……小的站着就好。”

一旁的石媛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刚刚自己卖力地演好了一个下人，现在也不好自作主张。于是她朝着皇甫铭玹使了个眼色。

“咳咳，无妨，这里也没人认得咱们，你就坐着和我们一起吃吧，你看黄姑娘不都坐下来了。”皇甫铭玹邀请苦瓜坐下来。

眼见着苦瓜听话地坐到凳子上后，皇甫铭玹使劲朝着自己的“姐姐”一阵挤眉弄眼。

石媛怎么会看不出皇甫铭玹的意思，故意别过脸不去看他。

皇甫铭玹拿自己“姐姐”没办法，只好转过头和苦瓜搭话。

然而苦瓜一直显得很害怕，并没有积极地和皇甫铭玹互动，导致皇甫铭玹此时就像个来“查户口”、“抓壮丁”的小吏一般。

“你叫什么？”

“你家住在哪？”

“你怎么认识黄姑娘的？”

……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直问到了一桌子菜都上上来的时候，才慢慢停了下来。

石媛此时越发没心思管他们，两只眼睛就紧紧盯着一道道吃掉自己口袋里银子的菜肴。

“嗯……远乡楼的菜还和以前一样好吃。比宫里御厨做得还要好。”皇甫铭玹虽然从“姐姐”的表情里读出了危险信息，但混入口中的美味佳肴促使他开口感叹。

灯影牛肉在刚点亮的烛火下熠熠生辉，仿佛不是烛光照亮了它，而是它散发着的光辉在照耀着这周遭的一切。

即使像石媛这样完全没有食欲的人，也还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些。

一旁的苦瓜更不用说了，就算一开始还比较恐惧，比较克制，现下也全无顾忌了，只管大口嚼着嘴里的珍馐，同时筷子已经伸向了前方下一个目标。

等到他们美餐一顿，重新走到远乡楼外的时候，一阵寒风从三个人身边刮过，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战。

“这风刮得好，明天开始就可以好好喝西北风了。”

皇甫铭玹听得更加心寒，只恨自己不能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再推给店家。

终于忍到将苦瓜送回家，他抱着一丝侥幸试探道：“姐……你能不能和掌柜商议商议，预支下月的工钱？”

“想都别想，你姐我现在回归‘待业青年’，别说预支了，下个月工钱都没着落。”石媛就差没有暴起垂死这个坑姐的弟弟了。她只能怪自己没搞清行情。

“那……那怎么办？”

“还那怎么办？继续找工作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