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短歌行》

吃过饭洗过澡，天气还是很热，皮洛士自告奋勇带着客人在两万平的宅子里转一转。

刚刚出浴的玛利亚，皮肤呈现一种娇艳的色泽，满头还冒着热气，举手投足间软绵绵的、有一种慵懒的意态。

她来时穿着爱奥尼亚窗帘，现在披上一件希玛纯床单。

虽然不知道某人暗搓搓地管这种衣服叫●体袈裟，但还是下意识的抓紧垂在胸前的衣襟。

“中间这个金色窗户后面是外办公室，可以边办公边监督工人干活……”

“右翼的二楼是谒见大厅，尽头处的旋转楼梯属于时计塔，往上走是架桥龙水道，往下走是地下回廊，通往地下保管库和地下水路……”

“左翼的二楼是仪式大厅，尽头处的旋转楼梯叫做侍从塔，往上走是空中回廊，通往展望阁和宝物库，往下走是中庭，这边是舞踏馆，这边是藏书馆，这边是斗技场……出去就到了后宅了。”

后宅的位置在王厅的斜上方，与王厅并不完全相连，沿着山势重重叠叠也有好几层跨度。

皮洛士不敢在王厅用的石拱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一则跨度小，施工难度也低；二则用料富余，光看着就有安全感。

拱形的楼梯、拱形的平桥、拱形的走廊，还有各种拱形开窗也随处可见，小的做窗，大的做门，低的做凳，高的做橱。

有的区域举架高大，内里又分出跃层；有的房间低平，地板上却又以天井打通上下，室内空间通透开放，内外的区分也随意自然。

房间、阳台、门拱、回廊，层层叠叠、互相掩映；屋顶、地面、阶梯、塔楼，高高低低、彼此相连，穿梭其中，处处移步换景，教人目不暇接：

屋上有树、壁上有藤，头顶布架遮花阴、脚畔引水浣青苔，池中鱼响、枝间鸟动，晚风轻浮月色好，疏影微斜夜莺啼，行走其间，融融水月镜花，使人难以分辨。

玛利亚忍不住说道：“简直就像米诺斯迷宫和尼尼微悬苑的结合体！”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五百个人干一年，建成这样一座房子，可以屹立几百上千年。”

玛利亚粗略一算，便说：“照你这么说，如果像你这样的一家五口有一百户，大家互相帮忙，一百年后所有人都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皮洛士一怔，“那是理想情况吧……人也不可能不干别的光盖房子。

“不过，按照正常的发展趋势，盖房子的速度应该越来越快才是，或许真的干下来甚至用不了一百年……你是见过我们的施工现场的。”

“按你的理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应该早就都住进了空中花园才对，但现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皮洛士心说这才哪到哪，将来还会有盖好的空中花园没人住、然后花相当于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通勤的情景发生呢。

“对，人类世界的现实确实比人人有空中花园住的理想更加离奇。”

“……”

整个建筑物的空间和路径布置虽然错综复杂，但大体能看出来是个围绕着中心天井花园的回字形阁楼，因为依山而建，北门的楼层少而面积广，而南面相对最窄最高。

“我母亲住在北面，那里光线相对充足点，爬楼梯也没那么费劲；黛达米亚和两个孩子在东面；我的房间在这里。”

这两间肯定是给他两位未来妻子留的。

玛利亚打量着左右两边的房间，咬着嘴唇心想。

“给你留的房间在那里，楼梯上去就是黛达米亚的房间，旁边是给女生留的活动室……”

“你说什么？”少女满脸惊愕，“我的房间？”

“是啊，要不然你来我家住哪？”皮洛士理所当然道，“当然你要是想和黛达米亚一起住也可以，不过被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还给你准备了书房，还有……”

玛利亚完全没听见后面说什么，只感觉自己脑袋里都成了一团乱麻，肚子里面仿佛有火烧一样，吐上来的气也变得灼热……

皮洛士回头发现人没跟上。

“你不进来吗？”

“啊？”

他让我进去？

他让我进他房间？

玛利亚发现不知不觉她手里紧紧抓着的衣襟已被汗浸湿，而衣袍底下也有无数汗珠顺着战栗的皮肤往下流。

“进去……我进去……”

少女下定了决心。

你们要生养众多……你们要在地上孳生增多……

你们要……等等这是什么？

只见皮洛士房间里，正中间有个天窗，月光照亮了下面的一个天井，天井左边是一道向下的楼梯，右边有一道向下的滑梯。

“这个啊……”皮洛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下面是我的书房，我不是寻思滑梯比楼梯快点嘛……”

玛利亚：(?_?)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那个。”玛利亚一指房间角落。

只见地板上开了一个圆洞，一根金灿灿光溜溜的柱子立在中间。怎么看怎么可疑。

“哦，那个啊，再往下一层是男人的活动室，阿奇里斯、斯特拉顿他们的房间也在那里。这种方式比滑梯还要快。”

皮洛士：(?_，?)?

玛利亚：(?_?)

**

“书房的旁边是炼金研究所，我花了很多心思，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用，里面的设施一定让你满意……”

“哦……”

玛利亚倒是没有问这个“到时候”是指什么时候。

从房间出来，外面的阳台正对着大厅前翼的屋顶，再往前越过山峦重重叠叠的建筑便是中央大道。

拉米亚学院，东城和南城，四座高大的神庙……无数排成菱形阵列的屋顶如东方人的挂毯般，在宁静的月色中展开；两边的山岭就像蓝色巨人的双臂，环抱着远处的海湾。

这个距离看不到海浪起伏，一轮圆月在海面投下完美的倒影，蓝色的云柔软而有实在感，在极远的、马里斯湾外的爱琴海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