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小太监（2）

建宁公主把小太监带到了皇城家庙后院，走进了一间不大的侧室。这里，光线不是很好，就算是这白天，房里的桌几上也点着一盏油灯，油灯的旁边，同样放着一本经书。

“你坐下！”

公主刚刚让过小太监，就指指桌几边的木凳，示意小太监坐下。她却转过身来，正想着要把门关上。

她刚轻轻地掩上了门，但是那门并没有上锁。她轻轻地一转身，小太监已经跪倒在她的脚下：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求公主饶了我吧。”

公主也不慌，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然后就在刚才她示意小太监坐下的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喝了一口茶，道：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

“公主——”

“我都已经看出来，如果你还不说实话，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公主，我确实不是真正的太监，但我真的是太监了。”

“什么不是真正的太监又是太监？”

“我已经变为太监了，可是、可是我真不是太监。我是龙威将军他们派来求见公主的。”

听到这，公主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不自然地就流了出来，洒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公主顾不得自己的失态，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迅速地把门重新栓上，然后走回来，坐在刚才的椅子上，道：

“你刚才就什么？谁派你来的，什么龙威将军？”

“公主，我是一个孤儿，我叫南方，是龙威将军他们救了我，我知道他们要进宫，但是他们进不了，所以，我愿意替他们进宫。”

“进宫？！”

小太监默默地点点头。

公主马上想起了几个月前，她和老管家吴福以及吴世琮他们见面的事。

这么久来，建宁公主也知道，她的另一个儿子吴世璠在他岳父、丞相郭壮图的支持下，在黔地贵阳宣布登基即位，带领大周剩余兵将，继续与清军作战。后来，又被清军打回了云南。

最后，在云南昆明被清军所杀。首级也被送到了京城，并在城门外悬挂了好几天。

建宁公主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像有一把刺刀深深地扎了进去。以至于好几天她都病得起不了床。可是，她又不能去看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后来好久，公主才从这件事上摆脱出来，她总想着能够慢慢地淡化这场发生在她的家族和亲人之间的仇恨和征战。

可是，现在——

上一次在西郊，吴世琮等杀死了两名侍卫。后来，又在京城发生了行刺康熙皇帝的事。建宁公主和朝廷一样，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只有她知道，进城刺杀康熙皇帝的，应该就是吴世琮等人。

这么久来，康熙皇帝从来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追杀。公主本来以为，在康熙步步紧逼、处处设防悬赏捉拿下，吴世琮等人早就没有了容身之地，或者是跑得远远的，在什么地方藏了起来。

却不想，这事还没有过去，却因为三藩的平定，让康熙以及朝廷稍稍放松了一点皇城行刺事件。这三人又跑到了京城，还带来这么一个孩子，并弄进了宫里。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想到这些，公主又认真地看了看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她始终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起来说话，你是在哪里和龙威将军认识的？又是怎么跟着他们进了京城？又怎么混进了这皇宫的？”

这一刻，小太监反而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又或许刚才的紧张也是他装的。

他慢慢地跪着退了两步，然后慢慢地直起身来，偷偷地看向公主。

这一看，更是让公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小孩真正的长得可人，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就算是有点瘦弱和黝黑，也掩不住他那张俊脸。虽说是只有十一二岁，可却显示出他与正常这个年龄孩子的不同和稳重沉静。

看着他站起来，公主又示意他在旁边的一个小矮凳上坐下。

这个时候，这个孩子不再推辞，他弯腰向公主谢过之后，坐下来，然后讲述了他和吴世琮三人的事。

这个叫南方的男孩，从他的爹娘带着自己，逃荒到京城东北面的那条小街，再到后来自己的爹娘病死，再到吴世琮三人出钱安葬了自己的爹娘说起。然后又说到自己跟随三人进京，在路上听到三人说是要做太监，要进宫的事。还有自己亲手把自己割了的事，全部告诉的公主。

南方说得平平平静静，好像这些事都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特别是说他成了‘太监’的事，任何一个大人也许都做不到像他这么冷静。再看他那张俊脸，不由得公主又生出几分怜悯来。他，让公主又多一几分对他的好感，甚至是几分爱怜。

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为出钱安葬他爹娘的吴世琮等人，并不是出于想要他的回报。就算是要回报，完全可以有其他很多的方式。这孩子怎么就偏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这回报也报得太大了。

公主在想，这应该也不是吴世琮等人的本意。让这样一个孩子‘断送’了自己，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还没等‘小太监’南方说完，看着他那有些干裂的嘴，公主亲自起身，给他到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小太监南方又是一个深深的谢礼，才接过茶，轻轻地喝了两口。

“你刚才说，在你爹娘逃荒前，也是京城人氏？是你们家族犯了事？又犯的是什么事？”

“回公主，这事，我也不太清楚，是原来我们所在的那条小街上的人说的。他们说，他爹娘刚刚来时，说的都是一口京城口音，所以，他们认为俺爹娘是从京城逃荒去的。还有，我们家族犯事的事，也是听他们说的，这些，俺爹娘从来没对我说起过。”

说到这，公主再看看坐着的俊俏男孩，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也许男孩的话，他已经听懂，或者男孩其实知道些什么，他只是不想说出来。

停了一会，公主又问：

“那他们又是怎么把你送进宫来的？”

“回公主，其实，我并没进宫，龙威将军只是想办法把我送到你这里而已。”

“送到我这里？你不是说你是宫里的太监吗？”

“不，龙威将军等，就让我来接近公主，然后，希望公主您能把我送进宫去，到宫里去做一名太监。”

“让我想办法把你送进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