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院还没有来，85团大量的伤兵现在由各部队的随军护士和医生在处理，冯锷半躺在战壕边，已经闭上了眼睛，几盒热粥之后，疲惫不堪之中再也挡不住困意。

“真他女马热，也没点风。”

战壕里，被热醒的弟兄嘀咕着解开风纪扣，阵地周围大量的部队在忙碌着准备进攻。

“唰唰唰……”

缅甸上空的积雨云终于忍受不住地心引力的作用，无数的雨点从天上飘下来，向着大地亲吻而去；在灌木、树枝的阻挡之下，发出唰唰的声响。

“下雨了？”

雨水滴落在脸上，带来一阵冰凉，冯锷睁开眼睛，并没有人恶作剧，伸出手，雨水滴落在掌心之中。

“起风了，终于可以舒服一点了。”

冯锷嘀咕着，并没有动，仰着脸，任凭雨水滴落在脸上。

“长官，雨来了。”

同样的，杜聿明也站在阵地上，抬着头，感受着雨水的味道。

“这是救命的雨啊！”

杜聿明嘀咕着。

“还是小了点，这种雨，对我们的帮助不大，可能麻烦更多。”

罗友伦考虑的是晚上的进攻，这种小雨，鬼子会很精神，而远征军部队的重武器运输、转移却会非常麻烦。

缅甸五月中旬开始的雨季，暴雨非常少，一般都是以绵绵细雨开头，赖以着名的是他们的持续力。

“我倒是希望它一直如此，到了明天早上，到处都是山雾细雨，别说鬼子的飞机，恐怕就连步兵，可视距离也不会大于两百米；最重要的是，这种雨，不会让山洪爆发，萨尔温江的水位也不会暴涨，有利于我们渡河。”

杜聿明想的更远，脸上的笑容随着小雨的持续，逐渐绽放开来。

“告诉廖耀湘，如果雨势变大，就停止进攻，等天亮再说。”

杜聿明转身走进半地下工事的时候，军部警卫营的弟兄正在搭建帐篷，雨势一旦变大，这战壕里面就不能呆了，到时候全是水。

“唰唰唰……”

耳边唰唰的雨声越来越大，风也渐渐的强了起来，冯锷也躲进了掩体里面，阵地上到处都是帐篷，野战医院终于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入阵地里面，而是在高处搭建了一片帐篷区，篝火堆昏黄的火光照耀着周围，在一片蜡烛的烛光中，大夫继续他们的使命，处理着堆积的越来越多的伤兵。

“攻击停下来了。”

冯锷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夜空中的枪炮声完全停止了，就连零星的战斗都没有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冯锷嘀咕着，没管那么多，闭上眼睛继续睡。

新22师清理了阵地周边的小股鬼子部队之后，在五公里之外的鬼子第二道阵地停了下来，这道阵地比冯锷攻下来的更大，鬼子在这里拥有更多的时间修建工事。

“团长，杜长官命令半个小时后开作战会议。”

天已经亮了，冯锷端着浓浓的米粥正在啃馒头，梁浩带来了杜聿明的最新命令。

冯锷没有穿雨衣，雨下了一夜，空气中的湿热让人浑身难受，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对于冯锷来说，作战会议并没有给他带来新的任务；装甲团、炮兵团、战防炮营、平射炮营和高射机枪营全部被加强到正面攻击使用，新22师的步兵负责进攻，在史无前例的火力之下继续向滚弄攻击前进。

“装甲团、战防炮营、平射炮营和高射机枪营抵近攻击，鬼子的飞机在这种天气下无法进行火力支援，只要是挡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鬼子，全部碾压过去，不用在乎弹药消耗，天黑前，我们进驻滚弄。”

“廖师长，你部的任务除了进攻之外，要确保重装备的安全，不能给鬼子敢死队机会……”

杜聿明的声音仿佛在天边，冯锷的思绪早已经不在这里，他现在只想知道，向导队在这种雨势中，大山里面的路好不好走？他们是否会推辞抵达的时间。

余韶和冯锷一起，负责军部和后勤部队的安全，除了这个，他们还要承担野战医院的转移任务，说白了，就是要抬着担架前进。

“轰、轰、轰……”

炮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炸响，一颗颗炮弹直奔鬼子的阵地而去。

“放！”

“放！”

炮兵阵地上，除了旗语之外，军官们还得靠吼的，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遮挡。

大雨弥漫的雨季，远征军为什么会拿出所有重装备进攻攻击，除了鬼子的飞机不会找上门之外，更重要的是炮兵也不用频繁的转移阵地，鬼子的炮兵观察员看不见弹道，甚至连炮口的火光都看不到，炮击的声音在雨声之中也会变得朦胧，他们要锁定炮兵阵地用炮兵反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对于进攻方的炮兵来说，就简单了很多，鬼子的阵地就在哪里，他们只需要根据坐标来炮击就可以了。

至于说阵地前鬼子炮兵的反击，那就是进攻部队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好在参与进攻的部队，除了战防炮转移的速度会受影响之外，所有的部队跑起来都很快。

当然，中国部队的战防炮营并不会像炮兵阵地一样集中轰炸，他们会和攻击部队一起，在漫长的阵地周围散开，就算是遭遇鬼子的炮击，他们的损失也不会太严重。

“轰、轰、轰……”

炮击的声音在雨中若隐若现，攻击部队到位之后，冯锷带着弟兄们也在开始准备，在杜聿明的计划中，鬼子的阵地不可能支撑太久，离滚弄只有二十多公里，他们完全可以不停留的直接走过去，只是速度要慢一点而已。

“别乱跑，小心点跟着我。”

冯锷叮嘱着王英，第五军里面统计调查局的人不少，他害怕王英被他们认出来，他们的人有着跟军人不一样的习惯，包括动作、眼神、手势等等小动作，都会让他们警觉。

“啪嗒、啪嗒……”

一夜的雨，让整个地面变的非常湿滑，军靴踩踏在上面发出啪嗒的声响，吞噬了太多弟兄生命的阵地被抛弃在身后，远征军在雨中继续上路，向着枪炮声越来越清晰的滚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