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榆城，小雨。

银灰色途昂驶出老变压器厂，朝榆城东郊驶去。

“忙了一大早，做了这么多汤圆，也不知道你要送去哪里！神神秘秘的。”天娜赌气般地窝在副驾驶座位上，撅着嘴抱怨道。

何超也不作答，只浅浅一笑，继续专注地盯着前路。

“跟你说话呢，少跟我装蒜啊！”天娜瞪了他一眼，轻抬玉足，就要往何超要上招呼。

“乖，别闹，哥在开车呢！一会儿把你带沟里去了啊。”何超腾出一只手抓住天娜脚腕，顺势塞进自己怀里。

天娜脸颊发烧，想要挣脱。脚心传来的温暖却让她忽然有些不舍。

何超轻轻拍了拍天娜的小腿，戏谑道：“暖和吧！要不把另一只也放过来呗。”

天娜毫不犹豫地把另一只脚也伸过去。

“你看看，也就哥不嫌弃你喽！”何超瞄了一眼身旁的小懒猫，笑着打趣道，“车里全是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你指定好久没洗脚了吧！”

天娜白眼一翻，懒洋洋道：“没洗怎么了？故意的，酸死你最好。”

丝袜美腿恶作剧般地撩拨着何大帅哥的肚脐眼。

“死丫头，一会儿老子邪火上来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就地正法了啊！”何超恶狠狠地警告到。

很显然大美妞完全无视他的狠话，继续舒服地窝在座位上，满脸挑衅的表情。

途昂猛地拐进道边一处偏僻的小树林里。

……

半个多小时后，途昂重新驶上大路。

天娜这回终于老实了。坐姿端正，无懈可击。唯独绯红的脸颊，揭示着刚刚她遭受了惨烈的“折磨”。

车子在细雨中又行了十多分钟，终于拐进了路边一条静谧的小路。

小路尽头，是一片整齐干净的楼房。

“到了哟，快整理一下衣裳头发，一会儿人家看见了还以为哥家暴你了。”何超贱兮兮地说着，率先走下车。

天娜轻啐了一口。低头仔细检查一番，这才开门下车。

途昂停在紧闭的大门边，何超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天娜一抬眼，看到大铁门上挂着几块牌子，都是几个榆城重要机关挂名。最高处，是三个醒目的大字。

“爱之家”。

何超挂断电话，笑着搂住一脸好奇的天娜。

“榆城新建的敬老院和孤儿院，前年才投入使用的。”

天娜一脸疑惑地盯着何超：“你拉着我包了那么多汤圆饺子，就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过来献爱心？”

“怎么就心血来潮了？哥每年都会来好几次好吧！”何超宠溺地刮了刮大美妞的琼鼻，“一会儿哥再慢慢给你解释。”

说话间，大铁门“哗啦啦”地被人拉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者笑呵呵地迎向二人。

“我刚刚还在想小超你今天会不会过来，一转眼就接到你电话了。”老者握住何超的手笑道。

“那怎么说咱爷俩有默契呢！”何超指了指身后的小车，“今年有时间，起了个大早亲手包的汤圆饺子。”

老者拍了拍何超的肩膀：“不错不错，直接把车开到食堂那边去吧，刚好让食堂的人给料理了，一会儿咱们一起过节！”

何超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忙招呼二人上车一起进去。

“臭小子，你自己送去吧！我跟小闺女慢慢走进来，顺便带她参观参观。”

老者挥挥手，何超只得乖乖照做。

待途昂驶进院中，老者这才笑眯眯地冲天娜招招手。

“好闺女，跟叔叔走，叔叔带你四处转转吧！”

天娜乖巧地点点头，见老者步履蹒跚，忙小心翼翼地挽住老人的手臂。

“真是好孩子！跟小超一样。”老者轻轻拍了拍天娜的手感叹道。

天娜面色赫然，轻声问道：“叔叔，狗……何超经常来这边吗？”

老者点点头，笑道：“这孩子，每年都会过来好几次，已经好多年啦！”

他指了指不远处崭新的房舍，接着说道：“喏，这边的宣传栏，还有那边的楼梯扶手，都是小超帮忙上的油漆。”

“真行啊，这么多年一直偷偷瞒着我。”天娜小声嘀咕到。

“哈哈哈，一会儿回去好好收拾他一顿！”老者大笑着打趣道。

天娜红着脸，搀着老者慢慢前行。

一路上，老者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述着敬老院的事情，天娜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老者姓张，是榆城爱之家敬老院的老院长，今年已经七十多了，膝下儿孙满堂。早就退休的张老院长舍不得付出了一辈子心血照看的爱之家，于是退休以后便一直住在这里，帮忙义乌管理爱之家。虽然现在敬老院已经有了新的院长，大家还是习惯亲切地称呼他“老院长”。

从老院长口中得知，何超和他的缘分，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了。

两人一路聊着，转眼间偌大的敬老院就参观完毕。刚好到了饭点，张老院长带着天娜来到食堂。

何超此时正系着围裙，半蹲在一名耄耋老者身前，小心翼翼地把碗里的水饺碾成小块喂给老者。

见张老院长和天娜走过来，何超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这是老陈，是小超同学的爷爷。”张老院长小声地介绍道，“小超第一次来敬老院，就是帮老陈办入院手续的。这些年老陈的吃穿用度，都是小超负责。”

天娜轻轻地点点头，心里大致猜到了老陈的身份。

两人在老陈旁边落座。不多时，食堂阿姨便为二人端来两大碗热腾腾的汤圆。

“快趁热吃，要是不够，一会儿哥再去食堂阿姨那边给你偷一碗！”何超朝天娜挤挤眼睛。

大美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招呼张老院长。

见天娜不搭理他，何超落了个没趣，只得继续专注给陈爷爷喂饭，嘴里轻声嘀咕道：“爷，看看你这孙媳妇，光剩下漂亮了，一点都贤惠。”

小老头老眼昏花，平时已经很少与人沟通，最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

听了何超的抱怨，小老头很意外地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

“臭孩子，得了这么大便宜还卖乖，讨打！”

一桌人都被小老头逗乐了。

“爷，你再打我，下次我可不来了啊！”何超打趣道。

老头瘪着缺牙的嘴，半晌才回了一句：“小天明乖，当大兵讨媳妇喽，爷不打你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