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雨一个趔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床上靠着墙睡着了。床头一点点昏黄的灯光，还有熟悉的粉色小床——她又回到了梦中的家。

她穿着睡衣，感觉非常困，手和腿都因为这样的睡姿麻木了。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这样睡着？

一低头，她发现自己手里还有东西。两根竹签，毛茸茸的......这是什么？

她靠近台灯一看，居然是一条打了一半的围巾。纯白色的毛线，摸起来还挺舒服。

深夜打围巾，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林航！

只可惜，这条围巾现在落在她手里了，恐怕是送不出去了。

卢雨下了床，看了眼桌上的万年历，才半夜三点。‘学习怎么就没这么大的积极性呢？’她摇摇头，活动了一下四肢，又窜出去上了个厕所。

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她突然想起上一夜的纸条，于是抽出《萌芽》杂志，翻了翻。果然，她已经恢复她了，不过也不算什么回复，这是一个请求——“如果我没能完成这条围巾，求求你，帮我完成，我真的很想送他这份生日礼物。”

‘求求你’三个字显得特别刺眼。

都是自己对自己，又何谈求不求的呢？卢雨眼前的灯暗暗的，似乎还能看到十七岁的她的那张认真执着的脸。

也罢！就当是完成她的心愿吧！这两天就空就帮她把围巾完成算了。

想着想着，卢雨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糟糕！今天已经是12月12日了。那就是说林航的生日就是今天！’

怪不得她连夜织围巾。

算了，既然决定了，还是帮帮她吧！

卢雨把那织了一半的围巾拿到灯下一看，真是磕碜！只是一个简单的平针针法，就被她织得掉针的吊针，打结的打结......想想也是，卢雨回忆起来，她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学织围巾的，那时班上很多女生都流行这个，而她的第一条就是织给他的。

也算是一片真心被人糟蹋了。卢雨后来因为后悔，还特地又给爸爸妈妈都织过围巾，以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也正是因为已经织过好几条了，她的手法也是熟练了不少。

最后的两行都已经歪得不能看了，卢雨之好拆掉一些重新织。那白色的毛线在她手里滑过，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有序的花纹......

等她完成最后的收针，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她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把围巾塞进书包里。这样一来，也不算辜负她的期待了。

清晨，卢雨背着书包来到学校，班上的灯还没有开，她走到班门口的时候，林航正在拿钥匙开门。

一看他们就是已经和好的样子。林航一看到卢雨，就笑得很灿烂，“你来啦！早啊！”

在很多很多年前，这个笑容也曾经是她每天早起上学的动力，是她这一天最重要的期待。只是现在，这笑容仿佛在寒风中失去了温度，被风一吹就散了。

卢雨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走近教室，打开灯，眼前瞬间明亮了起来。教室里的书似乎堆得更高了，高考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压迫着所有人的神经。

林航一边走一边看了眼卢雨的脸，“怎么了你昨晚没睡好？”

‘能睡得好吗，根本就没睡，还不是因为你！’卢雨想着，但嘴上还是说：“有点儿吧！”

“那你要不要趁早自习开始之前趴桌上睡一会儿？”林航显得很关心的样子，“我把衣服借你盖。”

“不用了，睡不着。”卢雨随口应着。

林航照例放下书包，把盒牛奶放到她桌上，“你没忘记吧！”他笑嘻嘻地说。

“忘记？唉......为什么总给我出这种谜题啊！”卢雨有点烦躁，她努力想了想，只好挤出一个勉强笑脸，“生日快乐啊！”

林航正看着她的脸，不满意地说：“你怎么回事？我生日让你很为难吗？笑得这么尴尬。”

“不是啊！”卢雨连忙回过头，假装整理着桌上的书，“刚才外面太冷了，脸冻僵了。”

“真的，”林航突然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捂住了他的脸，感叹着：“果然很冰啊！”

“啊！”卢雨轻轻叫了一声，连忙甩了甩头，把他的手甩下来，“你干嘛啊？”

“我帮你暖啊！”林航还是笑着，想要伸手去捂她的脸。

“不要不要！”卢雨拼命摇着头，一瞬间找出个好借口：“你骑车来都没洗手吧！多少螨虫啊，还往我脸上摸！”

林航只好把手缩回去，一脸不满地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讲究了？”

“不行吗？”卢雨习惯了跟陈雪霏抬杠，看到所有同学都忍不住抬杠一番。

“行行行！哪又不行的！”林航说着，“中午记得陪我！”

“中午？”卢雨看了一眼杵在座位旁边的他，转念一想，这估计是跟他约好的吧，只好说：“行！陪你过个生日行了吧！”

“没忘记就好！”林航似乎还有几分得意，大摇大摆地甩着手就往座位走去。

‘唉，还真是个孩子！’卢雨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他的背影，似乎也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她转身打开书包，准备把带回家的作业翻出来，突然那坨白色的东西跳进她的眼里，她犹豫了一会儿，转头对他说：“唉！你过来一下。”

“我？”林航正从一本练习册里抬起头，还在恍惚，有点意外地指了指自己。

卢雨翻了个白眼，“是的，就是你！难道教室里还有别人啊！”

“是啊！教室里都没别人，你还要叫我‘你’，显得这么生疏！”林航还坐着，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

“那叫你什么？”卢雨嘴角飘过一丝诡异的笑，“叫你航航？”

林航假装生气，故意拍了下桌子，但脸上还是笑着的，“不行！不许你这样叫我，跟我妈似的！”

“那你过来吧！”卢雨一副赢了一局的嘴脸，“你不过来我就叫你航航了！”

“算你狠！”林航嗖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卢雨身边，伸出一只手，狠狠搓她的头发，“我叫你乱叫我！”

“啊！”卢雨一声尖叫。

林航这才停下手，“叫我有什么事啊？”

“本来是想送你生日礼物的。”卢雨顿了一下，“既然你把我头发弄成这样了，我就不送了。”

“啊？”林航显得很懊恼，“你头发怎么了？挺好的啊！”

“哪里好，都被你弄乱了。”卢雨不看他，也不想理他。

“那这样吧！”林航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他一把拉掉了卢雨的橡皮筋，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卢雨大吃一惊，“你要干嘛？别扯我！”

林航一手拢起那浓密的黑发，另一只手扒拉了几下，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橡皮筋套了上去，“好了！帮你梳好了！”

卢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错所，只能抬头看着他，“你......”他温柔的手指划过她发丝的感觉似乎挥之不去。

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会‘撩’的林航！

“现在可以给我了吧！”林航似乎很是为自己的反应能力自豪。

卢雨哭笑不得，没办法；如果再挑剔，他恐怕还要再帮她扎一次辫子。她不甘心地吐了一口气，从书包抽出那条围巾，看也不看他就直接递上去，“给！”

“哇！”林航睁大了眼睛，“这是给我的吗？”

“不然呢？”卢雨的声音很平很轻。

林航仔细端详着这条围巾，很快就在上面发现了几个没织好的地方，“这个，是你亲手织的？”

“是的！”卢雨觉得他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婆婆妈妈的样子都不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