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航给挑了十道比较难的选择题，卢雨不负众望地做错了一半。

“怎么回事？前几天还挺灵光的，今天怎么又浆糊了？”林航皱着眉头，不知是责备还是惋惜。

“我饿了。”卢雨装可怜地说，她希望他能放过他。

但是他显然没有上当，“你把这几题弄懂了我就放你走。”

“知道了。”她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简直想跳楼。

林航开始给她讲题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私人补习老师’的角色，讲得有理有据绘声绘色......

但是卢雨的心早就飘了，她想着学校门口的盖浇饭和牛肉面......

“哎哎哎！专心一点。”他发现了她在发呆。

她真的觉得受不了了，于是认真地对他说：“林航，我不舒服。我听不进去了。”

他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了，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超级不舒服。我好饿啊，饿得胃疼。”卢雨趁机说得夸张了一些。

“那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林航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你先把这个吃了。我叫徐超帮你买了午饭，你等会回教室就可以吃了。是你最喜欢的排骨汤配米饭。”

排骨汤。卢雨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程江离大半夜给她炖汤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已经一错再错，更不能留在这里了。“那我先回教室了。”她猛地站起来，眼前发黑，脑袋一片眩晕。

林航看她用手捂着眼睛站不稳的神情，连忙扶她重新坐下，“你起来太快了，晕了吧！你看你现在回去也没饭吃，还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当陪陪我。”

卢雨睁开眼睛，林航的眼里有一丝恳求。她突然想起那封信里她恳求她“给他一个机会”，心一软，又靠在了书架上，重新拿起了数学卷子。

“好了，你现在不想学就别学了，我们明天再说吧！”林航从她手里把卷子拿走。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着，林航看书，卢雨在一旁发呆。她的内心接受着最沉重的拷问，无论是十七岁的她还是程江离，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林航，我想问你个事。”卢雨说。

“嗯，你说。”他看了眼页码，合上了书，似乎准备要认真地聆听她说的话。

“如果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会支持我吗？”卢雨问。

他笑了，“当然会支持你啊，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不是这样的。”卢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件事是你不想让我做的呢？”

林航歪着脑袋，半天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不想让你做的事情吧！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

卢雨也觉得自己越说越绕了，她思考了一会：“我打个比方啊！不过就是个比方。比如说我想学文学，但是你觉得文学不好找工作，学会计比较好。”

“不啊，我觉得文学很好，很适合你，你的文笔很好......”看来他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打断了他，“那如果我想出国留学呢，要跟你分开一段时间，你会支持我吗？”卢雨觉得，用留学来类比出差的事情，应该能让他懂了。

但是林航却仿佛察觉了什么，“你家里人想让你出国吗？”

“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她不停摇头。

“这样啊......”林航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他才开口回答，“从感情上来说，我不能接受跟你长时间的分开。但是如果要从理智上来说，我想我会支持你的，如果你有这个理想，无论是去学什么还是去什么地方，我都会支持你。”

“那如果我做的事情并不是为了我的理想呢？”卢雨问。

“那这个问题就要问你自己了。为什么明明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你还非要去做呢？”

林航把卢雨问得哑口无言。她想要告诉他，其实人生的很多选择有时候由不得自己，但是她觉得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未免显得有些太沉重了。‘就让这个闪闪发光的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懂得人生吧！’卢雨想。

这时候林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对卢雨说：“快回教室吧，徐超帮你买好饭了。”

“哦，好的。”这一次，卢雨慢慢站起来，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忍不住问：“你每天都带手机来学校吗？”

“是啊，徐超也带啊。”他不以为然。

“你们也不怕违规带手机被李主任发现给砸了！”

“哈哈，不怕，反正你不告诉‘老李’，没人敢举报我！”

卢雨懒得跟他继续贫，她一边掏口袋一边问：“午饭多少钱？我给你。”

他按住她的手，“不用，你等会直接给徐超吧！”

“哦，行！”卢雨点点头，先他一步离开了图书馆。

她回到教室，徐超果然已经回来了。她把饭钱给了徐超，终于能心安理得地吃上午饭。饿了半天才喝上的排骨汤，果然滋味非凡。

她吃了一半的时候，陈雪霏回教室了，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了？”卢雨放下筷子，转过身问她。

但是陈雪霏趴在桌上不理她。

卢雨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地问：“是不是那个谁欺负你了，你快跟我说，我帮你去找他算账！”

“不是！”陈雪霏用手捂住耳朵把头埋得更低了，发出了轻轻地抽泣声。

“怎么回事啊！”卢雨想试着把她捂着耳朵的手扳下来，但是雪霏非常用力，五个手指都红了。

“你再不说我就直接去八班问他了啊！”卢雨推着她，下了‘最后通牒’。

“你就让我先静一静吧！我等会再跟你说行吗？”雪霏的声音带着哭腔。

卢雨也不想再惹她激动了，抽出两张纸巾从她手臂的缝隙中塞进去，“那我先吃饭，等会咱们再说！”然后她又转回自己的桌子，吃着午饭。她一下子就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被甩了？不应该啊，他们不是上大学还在一起。被李主任抓了？那回忆里不可能没有这件事啊。算了算了，还是一会儿等她自己说吧！’

卢雨刚放下筷子，回班的铃声就响了起来。班主任进来巡视了一圈，然后就走了。

午休时间，很多同学都趴着睡觉了。但是卢雨不敢休息，她把中午林航教的几道题拿出来装模作样地研究着，她怕陈雪霏随时会找她。

果然，在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时候，陈雪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卢雨回过头，看到雪霏的眼睛已经没刚才那么红了。雪霏指了指门口，示意要出去，卢雨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她们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教室，确认了一下走道里没有主任何老师的踪迹。雪霏拉着卢雨去了操场最角落处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