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是乱世，非常乱。

乱的不止是天下，还有人心，新思想旧思想的碰撞，东方和西方的文化交错，很多传统美德都在那个时候被抛弃，很多人伦关系在那个时代乱成一锅粥。

那是一个第三者的爱情可以得到传颂的年代。

大伯子和弟媳妇结婚，在那个时代真的不算什么，只要前提是彼此单身。

所以，权胜男没有任何鄙视之意，只是感到十分好奇。

“是丧偶。”霍雪桐回答女友的问题，“前一个周伯母是难产而亡，自此以后，周伯伯一直没有再娶，而是专心地打理周家。周家家大业大，周伯伯本人极为出色，向他提亲的媒人可是趋之若鹜，不过周伯伯一直没有动心，直到周伯母的出现。”

霍雪桐叹了口气。

用一句日久生情来形容他们最恰当不过了。

莫婉莹当时只有十五岁，虽然在当时来说，是适婚年龄，思想应该成熟了，但在目前来说，就是一个中学生，含苞待放的年纪。

生活在莫家那样一个畸形的家庭中，莫婉莹只能循规蹈矩。

而且，她还裹着小脚，疼得哭天喊地，都没有得到解放，反而是到了周家以后，终于放开了一双小脚，是周大公子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因为父母的迂腐不得不守望门寡，吩咐家中上下对她恭恭敬敬，衣食住行都予以精心照顾。

脚，是周大公子叫三公子奶娘给她放开的。

莫婉莹很乖巧，但也很好学，放开了脚，终于有机会读书了。

没错，出阁之前，她只学过女四书一类的玩意，其他的才学一窍不通，连算账都不会，因为莫家觉得她嫁给三公子，有大公子掌管周家，她根本不用学习这些管家算账的内容。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的东西多了心就野了。

这句话是莫婉莹父亲说的。

对于莫婉莹来说，莫家是她的牢笼，周家不是，在周家，她终于展开了翅膀，周大公子送她去女子学校上学，学习美术，学习外语，学习书画，学习舞蹈，她如饥似渴地汲取各种知识，结交了很多同学和朋友，大大地开拓了自己的视野。

她蜕变成了新时代的女性，有了自己的思想，但她骨子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然温婉灵秀，极为洁身自好，没有像部分同学那样或是投身革命，或是介入别人的家庭，美其名曰，和对方产生了美丽的爱情，对方与其原配只是封建包袱，甚至还有人给二十岁的莫婉莹介绍对象，一个有妻有妾的大军阀，吓得莫婉莹连夜背起包袱逃回了周家。

“她是怎么和周伯伯走到一起的啊？”权胜男越来越好奇了。

霍雪桐想了想，忽然笑道：“我小时候常听周伯母说，像她这样的新时代女性，除非贪恋权势金钱，否则洋学生新女性才不会看上周伯伯。周伯伯那时候是什么样的人？一直都穿着长衫，胸前挂着怀表，手上戴着一枚翡翠戒指，几十年如一日，不带有任何改变，样子迂腐得很她父亲有得一比。我认识周伯伯时，他也一直是这副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