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真的有点不明白了。”

张白看着天空，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他是真的不明白，因为明明过去的自己早就为他自己铺好了路，可是这条本来应该有的一帆风顺的路现在却让他觉得无趣到乏味。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白子烟和绯帝，以至于兰寞寞都不畏惧死亡，不畏惧消失，这是因为他们知道的要比李白稍微多一点。

所以他们赴死的时候很平淡，平淡的像是他们抵在身上，即将刺进身体里的不是一柄足以要命的刀一样。

但是李白不知道。

所以他在被张白结束生命的时候情绪很复杂。那双眼里的情绪复杂到他简直都有点看不明白了，解脱和不甘以及其他东西混乱地搅在一起，像是把各色的染料倒在一起胡乱搅了一通一样。层层叠叠，一层覆盖着一层，多得让人数不清，又只觉得头昏眼花。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他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他也许是觉得很遗憾吧，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结果最后都没能实现自己为之奋斗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愿，这么干净利落地死在了自己一直想要稍微靠近一点的父亲手下。

他可能不知道，但是张白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一直在看着他的。

明明一直在看着他，他为什么就不明白、不相信呢？

张白任凭自己身体里的属性和神格在自己身体里变成一团乱糊也没去管，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所以在不一会儿之后就肯定会自己回到自己该回到的位置上，就好像听到课堂铃声的小学生一样。

“不过，现在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张白感受着回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力量，眯了眯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

他自然早就脱离了那个游戏。现在他的身体也在随之发生变化，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就好像回到了曾经李白第一次拥有生命时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个他一样。

但是又有什么不同了。张白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浩瀚宇宙一般无法碰触到边界的空洞，然后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果然，不是错觉……”

张白有些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睁开那双好像能够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景色全部尽收眼底的金眸。

天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阴沉下来，仿佛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一般开始电闪雷鸣，就像是被惹怒了的狮子大声怒吼警告惹怒它的家伙一样。

张白很平淡地瞥了天空一眼，没什么感情地嗤笑了一声。

“现在警告我？有什么意义？”

张白很随意地弹了一下手指头，然后一道在他头顶耀武扬威的闪电直接被生生切断，变成了两段小电花不甘地消散在天边。

“你没权利干涉我。若是一开始你就不去阻止我的所作所为，而是在我旁边安安静静做个旁观者看着我做这些你没办法阻止的事，说不定我现在还会好声好气哄哄你跟你说是我太任性了。现在？”张白说到这里，直接打了个响指“省省吧。”

这下所有挡在天上的乌云都随着他这一个响指烟消云散，天空重新放晴，天气温暖的像是午后喝茶时最常见的时候。

张白伸了个懒腰。

“你开不开心管我什么事。”在伸完懒腰以后还打了一个哈欠的张白用聊天一样的语气很随意地下了几个了不得的决定“看你现在的态度，现在除了我之外的神明已经没人待在这个世界了吧？或者就算有……嘛，有也没关系了，反正我已经决定将这个世界砍掉重建了。就算他们还存在……不，存在的话说不定还比较轻松一点，那就决定了，把能找到的家伙全部找来帮我建造一个新天庭。”

反正自己本来的目的已经实现了，那就不用再管之前的那些琐事了吧？

一道闪电仿佛还是不甘示弱地在这个晴空万里的天空闪了一下。

“你不同意？”张白似乎是能够听懂这些闪电所代表的意思，停下脚步用一种斜视的角度看向那道看起来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弱小，甚至都有点楚楚可怜了的小闪电，然后嘲讽地收回目光“你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根本没办法阻止我。这个世界唯一能够束缚我的就是世界法则，的确，这个东西很好用，可惜这个东西没办法在打破一次后重新束缚同一个生命体两次。也就是说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止我了。趁我还没有彻底对你发怒之前，给我滚！”

闪电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然后犹犹豫豫在他头上盘旋了一会儿后不甘心地消失了。

张白叹了一口气。

“属性……么。”

看着地上还没有干涸的那些血液，张白的表情有些发愣。

“若不是世界的话，你们说不定还是可以继续活着的……”这么喃喃自语着，张白很疲惫一般拿自己的右手插进自己的长发中，苦恼地垂下眉眼。

现在的张白甚至连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都不知道了，所以他只能摆出这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将散落在地上的骨笛捡起来，然后继续这样，没有使用其他能力，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有着走到拂尘和国际象棋的旁边，然后将这三样做工精致，但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的物体捡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有些呆愣地看着它们，那双刚刚还凌厉至极的金眸现在竟然显露出了些许脆弱的茫然神色。

他将被自己放起来的迷你钟塔拿出来，然后将这些曾经是神器的器具抱在自己的双臂中，缓缓弯下腰，仿佛是要将它们永远保护在自己怀里。

许久，一滴透明剔透的水珠滴落到了依然洁白如玉的骨笛上，然后，轻轻地，缓缓地落到了地面的血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