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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执扇清盈袖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56.5万

画船听雨眠(1)

书名:美人执扇清盈袖 作者: 字数:2528 更新时间:2024-11-16 18:47:02

1.我一着慌,急急小步奔过去以檀木托盛了茶具而出,一边口里应和着:“嗳,来啦。”

我心事重重,一边打着茶汤花一边死死盯着太后檀木桌上的紫木镇纸发呆。手腕似江南见过的湖心设置的水车般麻木转动不知疲累,完完全全就是机动无意识地运转。只想着那枚白虎符,想到一出接连一出不免又心惊肉跳。

若只单单说为何太后特地把兵符从福宁宫带到了泉露宫,倒也不难解释。毕竟这种东西不应该是一介女流之辈该有的,拿来藏着掖着怕也还来不及呢。可问题偏偏就在于,为什么太后会有故吴王手里的另一半白虎符?诚逸早就怀疑夏侯氏若不受了唆使,哪能胆子大到铤而走险。吴王又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替长兄复仇那么傻?前阵子朝中一群老臣又是说陛下虽春秋正盛然国本不可不早立之类的搪塞话,来催促皇帝快些立太子。可谁又不知道早故端敬皇后的皇长子洵早夭,余下诸位里头最长的皇二子澈原是孟贵妃所生,现如今养在皇后膝下的,不过也才九岁。

九岁?我一疑,难不成太后就挑准了这个九岁?尽管钟离澈天资聪颖,朝中呼声最高,日后也未必会“听话”,但到底太小,这个年纪做了小皇帝自然是最好把持的。我朝不似汉武帝时刘弗陵为太子便要处置钩弋夫人般以防“主少母壮”,生怕一朝临朝称制,会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局面。可谁都晓得如今的昭皇后,昭氏沅兰是个最和顺不过的性子,贤德有余,然英气不足,缺少了铁腕娘子的风范,难以御下。这么些年来若不是她德高望重,深孚众望,宫人敬重她的品行才没作奸犯科什么。换了旁人懦弱有余德行不足,早就犯上作乱了。真闹起来,昭皇后也未必招架得住。

太后喜欢昭皇后的性子温软和善,动机怕也不是那么简单。若孟贵妃没死,那一旦选立太子,立长立贤都非钟离澈莫属。皇帝一旦山陵崩,孟家难保不会外戚专政。而届时若太后若还健在成了太皇太后,亦难保不会被孟家的人有所钳制。

孟贵妃之祸,我就开始纳罕为何太后和皇帝配合如此之默契,都让人怀疑是不是提前预算好了的。原来竟将目光放的如此长远!当初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太后最终决定与皇帝和解,又来上泉露安养这么一出,不清楚的还真以为太后年老疲乏,不欲再多争什么权夺什么利,只想一心求个晚年安稳。皇帝的“孝心”又人尽皆知,自当倾尽国力来奉养这位嫡母。

可太后偏偏是不甘心如此的,还真说不准她暗中秘密和夏侯氏说了些什么,或许抓住了什么把柄,若或说是威胁——十有八九许是扭曲了皇帝上意,原本没想把夏侯家怎么着,可太后却反其道而行之让夏侯氏以为穷途末路。这才慌不择路,狗急跳墙。连带了一向小心谨慎的吴王也没有算准这步棋,一头栽了进去。以他们的兵力,筹谋是断断胜不了老辣的皇帝的。最后只得落个兵败身亡的结果。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给他折腾点乱子,让他坐不稳这江山,再不济至少也能施加一层心理压力。太后顺势夺点权移几个朝中人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吴王真胜了这场战役,江山易主,那兵符太后还留有一半,也完全可以趁吴王之前把舒家交还的玄武符拿到手合二为一,势力自然大增。吴王和夏侯氏届时元气大伤,太后顶着个“扫除叛臣”的名号,正好一干二净解决了他们,那可是名正言顺,得道多助。顺便扶了幼子登基,自己代替体弱多病又优柔寡断的昭皇后垂帘听政,再现当年王氏后铁腕的政治风范。这显然更是上上之策。

我打了个寒噤。若真是如此,那退居泉露宫不过是个幌子,挂羊头卖狗肉,谁知道这祖宗的太后大娘娘明面上退居二线,暗地里还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搞搞事玩玩火,老当益壮,乐此不疲。

我暗叹,太后,您老还真是精力旺盛啊。

“云意?……云、云意!”

我仿佛突然被当头一棒一击击醒,这才迷迷瞪瞪回过神来。

“……嗳嗳!”我忙看向昭阳,满脸笑眯眯,“怎么了?”

但愿今天被我脑补的一系列太后权谋夺政戏是一厢情愿罢,我真的不想再有谁搞事了。

“你睡着啦?”昭阳有些不满地看着我。

“唔,”我低下头,“昨晚没睡好。”

昭阳被我气笑了。

2.“来的时候就看你没精打采的,刚才在母后宫里也快睡过去了的样子。昨晚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睡不好?”

我只好把蕖儿拎出来当挡箭牌,“担心家妹的婚事。”

昭阳很爽气地笑笑,开始扳着手指如数家珍一般样子地悉数起京城名贵起来:“这有什么难的!我瞧着裴家公子裴卿竹年轻有为,就很不错。又是新科及第,前途好着呢!唉,还有叶家,归德将军叶疏微,近二十了还未成婚,我瞅着无论模样还是品行都是配得上白蕖小妹的。还有你堂哥哥,不是刚被提拔为给事中么?又生得丰神俊朗,怎么不指给白家说亲?这样一来,她可真就成了你妹妹了,岂不好事成双?”

我只得扯谎:“听说叶家淑昭容已经有安排了,哥哥也似乎有了意中的人选,在者,这也不能看一时之景……也罢了,反正我和她父亲母亲也不舍得她十六岁就嫁人。我和你不也十九才成亲么?”

“我和你熬成老姑娘才嫁做人妻,你也拿来说嘴。姑娘家家的当然是越早嫁了越好了。其实十五岁及笄就可以开始说亲事了,不过这倒也难怪你。那会子时局不安,连白蕖的及笄大礼都是挤在你那清雅堂草草办的。”昭阳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看这事儿是不能草率,嫁娶大事当要筹谋久些才安心。不仅要看门第是否相当——太高的怕日后生事,也攀附不起,嫁过去叫人看贬了。门槛过低了又显得寒酸,也叫你小妹委屈不是?还要看面相八字合不合,否则日后定是家宅不宁。”

我击节赞叹不已,可见昭阳人虽然豪放不拘小节,可是有些东西还是很见多识广,信手拈来的。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能力。

“姐姐竟懂的这么多,不如替小妹筹划筹划?”我歪着脑袋一笑,随口道:“分析利弊起来头头是道,日后择亲可得请姐姐来帮忙了。”

“那还不容易?”昭阳本就热情,听到诸如此类的话题更是兴奋不已,张口就来,“这几个侯府的我瞧着都是外表如何如何金贵,里头却溃烂得很。全靠祖上庇荫拿点俸禄撑日子,几个公子也是窝囊的主儿——可见这人品贵重与否不能全看门第的。你们读书人专门有一句话叫什么什么……金玉什么絮其中的?我觉得有理……还有一些朝中党羽鱼龙混杂的扯在一起,不干净的也不能嫁,保不齐日后牵扯进是非了难以明哲保身……你可听说?倒是工部右侍郎家的儿子傅崇谨,年方十八,为人很是不错,品貌又端方,在朱雀府是出了名的……”